翌日,沈浩然獨坐看臺之上,昨日連續被孟府與易宅拒絕,以至於他今時看上去也沒什麼好臉色,既已然輸了入宮資格,他只好自斟自酌,冷眼旁觀賽局。
“王兄,”趙栩蓮步款款,飄飄下拜,欠身走近趙棣身旁,行禮側坐,酥手雲袖低遮側臉,輕聲道,“可否……推延一刻?易宅還未來人。”
趙棣知曉她是一心想見易宏,並未回答,僅昂首望天算了算時辰,看著臺下東首空落的座位,不由得低嘆一聲:經過昨日之事,易寯羽已出城安養,難不成易宅其他人也不來了嗎?
“王爺,”玄色緊身勁裝的肖劭燁行至臺中正下,拱手行禮請道,“時辰已到,卑人懇求即刻……”
“還有參賽者未至,”趙栩搶在趙棣回答前先道,“肖公子何必如此著急呢?”
“這樣盛大的馬球賽,陛下親下旨,王爺坐鎮裁判!難道就因為一個易宅,便可肆意推延?”一紫袍老者高聲道。
“可不是嗎!”一豆色長衫的青壯男子接道,“昨日就因為易宅,從第二場起所有賽事全都順延至今。怎麼,今天我們還要等嗎?”
臺下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趙棣抬手示意,他身側的小顏高聲道:“肅靜!”
“昨日未較之場次先行比試,待昨日參賽者競技較量結束後,今日比賽再依序進行。每場限時半個時辰,若限時內雙方未決勝負,則以猜拳判罰高低。”小顏手執一展問卷,朗聲念道,“比賽現在開始,請昨日第二場黑方肖劭燁、李奕澤對戰紅方楊金鑫、陸安祁。”
不一會,雙方四人便至場中,隨著裁判一聲令下,皆策馬揚鞭,揮杆驅馳。
迎門小廝遙見易家獨有的金骨綢車,在浩浩蕩蕩的騎行護衛中緩緩行來,立刻高聲喊:“易家主到。”
看座眾人不顧場中激烈交鋒,紛紛探頭望向門口。
“哎,跟在易宏身邊的白衣小生是誰啊?”一棕紅深袍之中年男子撫頜邪笑道,“長得怪俊俏。”
“你竟不知?”另一大腹便便的男子搖扇回道,“翠柏軒的頭牌——雪彬啊!”
“哦哦,我想起來了。”中年男子又道,“他不是一向躲在屏風後,不見客嗎?怎麼忽然成了易家人了?”
臃腫肥胖的男子遙遙望著與易宏同車而下的雪彬連連笑嘆:“你若是像易宏一樣富足,自然也能什麼都有啊。”
易宏冷麵昂首闊步跨入書院,浩天持劍行在右,青顏執扇伴於左,青月攜二提匣僕婢跟在後。其餘眾眾皆駐於書院之外,隨時警衛。
易宏不顧耳畔交雜之聲,徑自行至看臺,揮袍落座。青月上前附耳像是說了些什麼,易宏點頭應允卻不多言。
青月領命退下,連忙帶著僕婢拜見趙栩。
“拜見公主殿下,願殿下千歲如意。”青月於臺下叩拜,嬌聲鶯鶯婉轉,“易家近日連遭劫厄,吾家長公子羞見天女仙顏,特遣奴奉上玉如意一雙,懇求公主寬恕他當時輕慢之罪。”
趙栩雖對這份突如其來的禮物有些意外,也從未在意易宏一貫的輕慢,但只要是他送的,她自然是喜歡珍視。
趙栩點頭讓婢女收下,莞爾笑道:“易公子有禮。還未問候你家少主,她可好些了嗎?我那有斛上好的珍珠,可磨粉用於安神定驚……”話還未說完,趙栩卻瞬而止住口。煌煌易宅,怎麼會缺東西還需要她送?
“恩謝公主惦念,”青月再次叩首,從袖中取出一本舊書,雙手捧上,淺笑道,“古言有云:香珠配美人,妙曲贈知己。我家少主正於病中,胃口欠佳,但偶得一本古譜,細品之時頓覺樂曲精妙,意境幽遠,特讓奴今日一併奉與公主,還請公主笑納!”
我從未精習樂理,也不善樂器,易姐姐明知如此,為何還送我曲譜?難道是有難處不得明說,藏信箋於書中?趙栩想了想,笑著接過,又道:“替我謝謝你家少主,我定細細參詳;也請她好生安養,保重身子,早日康復。”
“是。”青月頷首行禮告退,快步走回易宏身側行禮安坐。
眾人見此又開始交頭接耳。
“也真是奇了啊,”豆色衣衫的青年低聲議論,“按說昨日易家小姐球場遇險,千鈞一髮之際,是燕王殿下挺身而出,才保易小姐安然。怎麼這易宏剛現身,卻只給公主送禮?”
“哎,你還沒聽明白那婢女的話嗎?”棕紅衣中年男子捂嘴輕笑,“易小姐是公主的知己,那一對兒玉如意恰似易家長公子的心思!”
“救命之恩大過天,易宅怎會不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