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宏抬眼見宣旨官支吾遲滯半天不說一句話,只昂頜輕笑,扶膝緩緩起身。
“大膽!”宣旨官看他為得宣解竟敢起身,且淡然從容毫無懼色,蹙眉怒指,呵道,“聖旨尚未宣讀,爾安敢起身?”
“大人,”易宏滿不在乎地拍拍袍角薄塵,微笑道,“您方才說‘若公子能回答其一,便不宣旨;反之,則請公子應旨而行。’小人三問三答,無絲毫猶疑,如此……不該接旨啊。”
宣旨官何嘗不明此理,但陛下既然親書聖旨命他帶來,就是為了逼易宅心甘情願接令奉旨而行,只是……如今易宅三問三答,這聖旨又該如何處置……
“我忘了,大人只是傳話者,是沒有資格決定這聖旨宣與不宣的。”易宏背手而立,目空一切昂首薄笑,淡問,“既然大人此行的目的就是宣旨,又為何刻意設方才那三個問題為難在下?何不宣旨後再問?如此為難自己,何苦呢?”
站於易宏身後的阿狸聽到主人如此嬉笑來者,不禁噗嗤笑出聲來,只恐失禮於人前,忙又垂下頭,以袖遮口,再不做聲。
輕佻譏諷的語調激得宣旨官面上青一陣白一陣,阿狸不經意的笑聲更讓他難堪不已。宣旨官鼻尖、額間漸漸冒出細密的汗珠,他甚至覺得手中這絹旨也愈加沉重,掌內汗津津地,只恐握不住。
“不若這樣,”易宏走上前,拍拍宣旨官的肩膀,笑道,“在下也提三個問題請教當今聖上,天使只幫著傳話帶話就行,問完,我就接旨。如何?”
“荒唐!”宣旨官後退半步,生怕易宏提什麼讓自己掉腦袋的問題,只好佯裝生氣地義正言辭道,“從古至今,何來平民白衣質問君王者?豈非混亂綱常!”
“大人,”易宏看他後退半步必是心虛氣弱,則更輕鬆地質疑,“在下的三問還沒說出口,您怎的就倉促為我扣上一個‘混亂綱常’的罪名?官為百姓父母也,陛下為百官之主也,百姓心中存疑,如何連問都不能問,便被父母大人判處罪名?”
“你……你……”宣旨官被易宏一番強詞奪理激得血氣上湧,口不擇言,竟結巴起來。
“好好好,我不問了。”易宏故作無奈而轉身離去狀,側目而視,道,“反正陛下的三個問題在下都答完了,這聖旨不得宣發、丟失朝廷顏面的罪名又不由我擔著,我好人心反被誣罪名,何苦呢?阿狸。”
易宏喚了一句,阿狸也起身側立,輕聲相應:“奴婢在。”
“關門,回院兒接著吃飯去!”說罷,易宏便拂袖欲走。
“是。”阿狸行禮附和,也隨即跟上。
若聖上旨意因為他而未得頒佈,恐怕……此刻終於反應過來的宣旨官忙叫住二人,他滿臉無奈地許易宏提問。他已打定主意,若是易宏所問非常,他大不了不回覆陛下便是,總好過在此錯失。
“大人放心,在下草芥之人,不會問什麼天災人禍處理方法,這與我無關,也不會伸手就向人乞討那般不要顏面的!”易宏轉身笑道。
阿狸聽主罵聖上不要臉差點忍不住大笑出聲,主這番指桑罵槐,不就是說趙璋便是那向人乞討、不會處理政事的人嗎?
宣旨官面色瞬間轉白,雙目灼灼,瞪著易宏憤憤道:“你快說吧!”
“好!”易宏徐徐道,“從前有隻狐狸,被獵戶驅趕,受了重傷,在山田之中四處逃逸。一個好心的農夫救了它,還在獵戶追殺時替狐狸掩藏行蹤,一直照料狐狸直至它痊癒。為保狐狸活的自在,農夫帶著狐狸走向平日裡從未踏足的山林深處。突然,他被淬毒的捕獵夾住了一條腿,而此時狐狸卻頭也不回的朝與農夫相反的方向奔逃了。因為它知道,一旦觸發捕獸夾,獵戶很快就會到。屆時,獵戶與農夫糾纏得越久,它就能跑得越遠越安全。大人,您說這種忘恩負義、犧牲救命恩人為己謀得生路的畜生,該不該死?”
阿狸聽到這,面上笑意頓時消失,她明白主人話中所指:狐狸就是趙璋,獵戶便是當初追殺趙璋的元兵,而農戶就是救人反被滅門的少林。
阿狸看向面上淺笑安然的易宏,卻見他狐眸眼神凌厲,似刀似劍。這麼多年,趙璋一直是主人心間的一根刺,不除不快!即便面對冷麵威嚇的宣旨官,易宏眸中堅毅也未改分毫。
而聽到如此新奇故事的宣旨官心中一片茫然,他總覺得易宏話中若有所指,卻又實在解不出其言下深意。
“第二問,”易宏徘徊踱步,繼而又道,“一隻母羊生了兩隻小羊,卻不允許羊羔吃奶,甚至不許它們飲水苟活,一心只想把它們活活餓死,這樣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