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獨佔整個草場。大人覺得這樣的畜生配做母親嗎?”
易宏面色雖平靜淡然,話中卻一口一個“畜生”,憤恨之意溢於言表。
這個故事明明新穎而陌生,情節描述卻又感覺十分熟悉……懵懂至此的宣旨官沉思許久,彷彿明白易宏言下之意:二羊羔若是易宅、沈宅之暗示,母羊不就是朝廷嗎?否則易宏方才何來“官,為百姓之父母”之論呢?易宏這是暗指朝廷扶持商人,從前自他們身上盤剝賦稅,如今卻又封停驛港不准他們苟活……
宣旨官越猜越心驚,他瞪大雙眼看著易宏,不敢相信世間居然有這樣不顧性命,當眾指摘朝廷法度政策之人。
“第三,”易宏道,“有一隻狗混入狼群,透過與狼王的女兒聯姻而被狼王器重,後來他率領該族平定其他的狼族群落,稱霸山林。當夜,它卻殺了一直倚重、信任它的老狼王,成為新王,爾後它親口咬死了原配、友狼,甚至是親子,因為它要把權利牢牢抓在自己手中。透過踩墊親友屍骨爬上至高權位的畜生卻忘了……它自己根本連狼都不是!止犬耳!”
易宏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笑得張狂陰冷,鄙夷至極,眸中盡是嗜血殺意。
此故事不同於前兩個,明確的情節指代讓宣旨官一瞬便知易宏說的“犬”就是當今陛下。陛下不就是借與皇后聯姻才得兵將爭奪天下,登基後又大肆屠殺功臣嗎?若是把這三問如實告知陛下,莫說易宏,恐怕帝王之怒當場便會讓宣旨官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宣旨官懼於易宏詭異的笑容,更怔於其慷慨陳詞,宣旨官抬眼一看,易宅四周已滿駐立著黑衣銀刀的護衛,他們眈眈相向,右手皆持刀柄,氣氛瞬間凝滯,緊張而詭譎。
宣旨官雙手緊攥,步步後退,兩股戰戰,幾欲先逃。易宏卻一把抓住他手中的黃綢聖旨,掌中暗暗發力。宣旨官忽感絲絲寒意襲來,卻見易宏手握之處頓生淡白寒氣,如霜薄冰沿著易宏纖白的指尖快速向上蔓延,如此詭異怪力嚇得宣旨官一下丟開聖旨跳閃後退。
“大人,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莩而不知發,人死,則曰:‘非我也,歲也。’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易宏看宣旨官倉皇失措的樣子只覺好笑,輕蔑地翻了個白眼,將黃綢聖旨扔回,朗聲質問,“城門缺漏、天災戰禍,豈為吾罪?”
說罷,易宏轉身離去,而帶刀護衛們依舊把守正門,整個易宅更顯威嚴不可侵犯。
易氏閉門,宣旨官才稍稍回神,擦了擦額間汗珠,慢慢平復心緒,可無意間卻見聖旨方才被易宏抓握之處,如今卻成了碎布,霜層化開,連綢上的御墨也濡溼漫散。
“好你個易宅!”宣旨官心中自是憤憤,但見易宅兇悍至此,也只敢轉身跑離,低聲啐道,“看你能張狂多久!”
而靜怡的易宅院內,易宏背手慢走,略回首道:“你方才說趙棣是今日早朝時分,當著眾大臣的面,向趙璋請求納易氏嫡女為側妃?”
“是。”阿狸走上前回稟,“不過陛下當庭並未允准,但不知為何在官員們散朝時便派人匆匆來頒旨。據線報,來旨就是為了賜婚,說是封少主為燕王二品賢妃。”
“二品?”易宏忽而輕笑出聲。
“主在笑什麼?”阿狸思索分析,“呂家的大小姐也賜婚嫁予燕王為妃,封的也是二品,陛下令一府之內主側二妃居同一品級,不就是為了彼此牽制……”
“憑他?”易宏轉身笑道,“也配安排牽制易宅?譁眾取寵!呵,自不量力!”
“她?”阿狸問,“您說的這個‘她’,究竟是指呂昭蘭還是趙璋?”
易宏沿廊轉向,朝瀚海軒去,道:“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