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瀚海軒暖閣中,已經久侯至睏倦熟睡的易寧忽然聽到推門之聲,立刻轉醒,側身揉揉眼睛,抬首便看到衣衫半溼的易宏與阿狸。他正想叫“哥”,突然窗外一道霹靂打下,驚得他一個激靈,倏地抱枕坐起,呆呆看向窗外滔滔大雨。
阿狸見狀“噗嗤”一笑,快手為易宏解下溼透的衣衫,搖頭笑道:“小公子怎麼還是如兒時一般怕雷鳴啊,每次聽到都是一哆嗦。”
“切,要你管!”易寧白了阿狸一眼,撇嘴扔掉手中抱枕,起身尋來易宏常服,看著窗外蹙眉道,“這天像是漏了似的,近一個月了,雨一直下個不停。”
“公子,”阿狸也看了一眼窗外的電閃雷鳴,低聲問道,“公子既然早已察覺青鴻叛主,為何……不殺了他,以絕後患?”
“他在少林時便與外人有接觸,回應天的路上也偶遇燕王車駕,並上車攀談許久。我原本也信他絕不會叛,畢竟他妹妹在我手上,他也對錢蓉有情,蓉兒又一向忠耿……我本沒有懷疑多思。”易寧任由阿狸為他換上乾爽的衣衫,略帶嘆惋的徐徐解釋,“但後來,燕王總是那麼湊巧的可以偶遇我:先是鶴府開張當夜,我與小公子在偏巷受趙樉唆使的青城派伏擊;再是城西大火之夜,我至火場不久,他與趙橚便來了。從那時起,我就斷定青鴻已經背叛易宅,為燕王所用。
再說身處東宮的青鸞,多次以無用情報敷衍我,且據影衛調查,她似與趙雲玟情根深種。能讓青鸞有膽子糊弄我之人,必也是有能耐可以穿梭於東宮常與她見面之人。同時讓他兄妹二人背主離心,燕王也算好手段。鑑於他二人暫時沒有壞我什麼重要的事,我留他們一命,也是盡了主僕間最後的情誼。”
“況且燕王一向纖敏多疑,”撇過臉伺候易宏換衣的易寧略感尷尬,清清嗓也跟著說道,“兄長刻意把青鴻留在燕王府,就是在趙棣心中留一個懷疑的種子,也是警醒他不要再試圖窺探易宅之事。爺們,什麼都知道!”
“好了,你也下去換衣裳吧,彆著涼了。”易宏走到主人座,拿起茶杯命阿狸退下。
猜到兩位主子必有要事商談,阿狸知禮識趣地抱著易宏剛剛換下的溼衣服迅速離開。
“哥,”易寧走到易宏身側,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倚靠易宏的肩膀,閉目喃喃道,“東宮那邊說趙樉之死與趙雲玟無關,他確實是派人伏擊過趙樉,但沒成功。所以我猜,應該是趙棡或者趙棣動的手……”
“呵,”易宏大抵已經猜到出招之人謂誰,但這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冷嗤一笑,又道,“根壞爛全果!趙璋小人,生下的也是一堆垃圾。”
“垃……什麼?”易寧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竟聽見易宏說了個自己從未聽過的陌生詞彙。
“我是說……他們都是廢物!”易宏面上露過一絲尷尬,單手推了推靠在肩頭越來越重的易寧,看他強撐著清醒,困得幾乎就快合上眼,易宏笑嘆一聲,“困了就回房睡吧。”
“雲嶺閣在東邊,嗯……好遠……”易寧咂摸咂摸了嘴,隨手撈過一個抱枕在懷,閉眼嘟囔道,“這兒挺好,我走不動……”話還未說盡,易寧尾音漸弱,不一會就鬆弛全身,進了夢鄉。
“貪吃好睡的小可愛。”易宏見狀寵溺一笑,拉過搭在屏風上的裘毯,仔細為易寧蓋上。
“公子,”門外傳來細微的敲門聲,滂沱雨夜,女子求見的聲音十分喑啞,帶著些許焦迫,“衛司求見公子。”
易宏唇邊笑意瞬消。衛司乃是衛氏二姐妹中,專為他約束、懲處犯錯罪奴之人,為避人耳目,一向在城外的莊子居住,她如此突然前來必有急事發生。
易宏豎起劍指,雲手激出一道氣注,點滅身旁蠟燭,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抬首即見一戴有半張鐵甲面具的女子。
女子身形高挑略寬,高額瘦臉,有幾分似男子。一身墨色緊身衣,外搭黑青防雨斗篷。許是來時匆匆,她鬢角的烏髮正不斷滴水,面具上也是點點水珠。
易宏眼神示意,允她隨自己一同前往偏閣。
“說罷。”易宏揮袍落座。
“青鴻一事奴雖已稟報,但青鸞卻……”衛司躬身拱手對答,“奴識人不清,險些誤了主子大事,請公子責罰。”
易宏沉默片刻,抬手命她起身,語氣端和道:“青鸞是自持不住,深陷情網,變節而向外人,與你何干?你一直在我身邊勤勤懇懇,不必對自己如此苛責。”
“可是顏掌櫃被殺,也是因為浩嵐不夠警覺,府中有奴被高利收買,才給王家億以可乘之機。”衛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