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小說:水湮宮 作者:洪流小獸

樣貪慕名利的人,他之魯莽也有情可原。無礙,阿狸就在府上便宜行事,浩鵠陪我去看看他吧。”

“是。”浩鵠拱手一禮。

二者正欲行,阿狸卻上前一步拉住易宏的衣袂,輕聲相勸。

“公子就是因為心繫太多才至夜夜心痛。您抬頭看看天,這都什麼時辰了,您還為了別人操勞。”阿狸一雙如柳彎眉幾乎將額心蹙起“川”紋,杏眼粼粼相望,柔聲懇求道,“您就自私一回,為了身子安康,不去了,成嗎?”

“公子,”浩鵠聞言也頓時慌了起來,忙撫住易宏臂膀,切切相問,“您何時患了心痛症?可用過藥了嗎?要不,您、您別去了,您若信得過我,奴替您……”

浩鵠還未說完,易宏搖首微笑,纖指狠戳阿狸削肩一下,故作嬉笑道:“你聽這妮子胡說!她是怕我辛苦才編個理由誆你。走吧,大局要緊。阿狸,別忘了按時帶人去鶴府接我。”說完,狐眼一凜,止住張口欲言的阿狸,轉而淺笑著拉走浩鵠。

阿狸看他們離去的背影急得連連跺腳,為自己不能勸誡主人閉目狠嘆自責不已。

易宏與浩鵠冒雨前往鶴府,還未走進暖閣便聞到濃濃的苦藥味。一眾奴僕以多層紗棉絲巾覆口侯在門外,待見到易宏皆鞠躬行禮,或為其遞上紗棉絲巾,或為其推開木門。

易宏斜睨那絲帕輕輕嘆了口氣,擺手道:“在此等候,屋內不允留旁人。”

浩鵠與眾奴皆拱手相應。

床榻上的解牧睡得昏沉,粗重呼氣,促短吸氣,已被病痛折磨得面黃肌瘦,面部輪廓在昏黃燈光下映襯得格外明晰陰暗。

易宏觀望片刻,取下一旁案几上的幾枚銀針,一枚刺入解牧額頂百匯穴,一對分入其雙肩氣海穴,最後一枚紮在其右手虎口穴。易宏拿過一盞小小油燈,坐其榻旁,不斷間進式炙烤解牧虎口處的銀針。

不過多久,解牧蹙蹙眉,悠悠轉醒。易宏將油燈拿開,望著解牧嘆了口氣,並未過多言語。

“我這病極易傳染,一人得病染及一室,公子該戴上面巾……”解牧沙啞著嗓子,氣促不均,連一句整話都還未說完便又喘了起來。

易宏再將油燈靠近其右肩氣海穴上的銀針,待銀端被燒得變色,解牧的喘症便也好了許多。

“先生為了災民幾乎做到鞠躬盡瘁的地步,可是卻沒有盡解我和舍妹之全意,甚至為易宅與上官族惹上了麻煩。”易宏把油燈擱置一旁,低眉淺笑,眸中盡是真誠之熠,“先生可願聽我細細道來嗎?”

解牧咽咽嗓,微微頷首。

“先生飽讀詩書,應當明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北境一夜之間邊防盡毀,連失五城;南濱水患滔天,流民肆溢。陛下不思收復失土、賑災修堤,卻高調以百花節侍宴名額激全國富商紛紛投身馬球賽。”易宏起身背手徐徐道,“我也好,上官氏也好,就算拿出全部身家用於賑災撫民也無濟於事。這個大周早已爛到了根裡,若大樹不倒,我等蚍蜉就算為百姓爭得朝夕又有何用!我散盡力量挽救這一次,那麼下次大災來時,又有誰相救呢?”

解牧雙唇微蠕,似想要說些什麼,但緊蹙眉頭,眨了眨雙眼,終究還是未吐一字。

“先生必也聽過‘鬥米恩,升米仇’的故事。我若在此刻開倉售糧只能造成兩種後果:一,有錢有勢者大肆收購,甚至搶奪,只未待時機高價售出,而真正需要的百姓卻得不到。二,災情順利平復,必激起陛下與百官對易宅無休止的怨懟、忌憚。連他們這些掌權者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一小小商人卻做到了。到時候,引來的怕不是百姓的感恩,而該是暗處無窮無盡的殺意。”易宏嘆了口氣,望向窗外蒙蒙亮的天色,若有所指道,“先生曾說‘喜與權貴相爭’,如今皇后、太子、太子妃、二殿下接連隕歿,朝堂百官也被陛下大換血……誰又能知道天再次亮後,是晴是陰呢。”

解牧也閉目長嘆一口氣,他何嘗不知易宏難處,可是面對流離失所、飢不果腹甚至易子而食的萬千災民,他怎能容忍自己什麼都不做,只為保全苟且而置身事外呢。

“公子,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災民一個一個死在面前,明明有能力施救,卻放任不管嗎?”解牧木然仰視暗黑的榻頂,想起在疫坊內見到的那些瘦骨嶙峋的災民,倏地熱淚便翻湧而落。

“當然要管,”易宏重新坐下,俯身低聲道,“但不能由易宅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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