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煙花、表演結束,人潮洶湧之際,易宏攜錢蓉快速趕回易宅。
瀚海軒中留守的阿狸見主還來忙為他遞上一杯熱茶,替他解下風袍,回稟府內一切安好,浩鵠也順利歸來等等。
易宏頷首相應,閉目由她服侍。
“夜色已深,主可要歇息?或者沐浴鬆弛,奴去通知琪澤?”阿狸從易宏手中接過茶杯,看他一臉疲憊,蹙眉心疼道,“主何苦救異族人?您忘了他殺了顏旭鵬,忘了他曾派人給您下毒了嗎?為他辛累至此,奴看了就生氣。”
“他是該死,”易宏由錢蓉扶著慢慢向裡屋走去,“但活著作用更大。我沒事,倒是你們盯了一夜,累了吧,下去歇息吧。”
“奴有一事不解,”錢蓉推開門,扶易宏到榻上安歇,低聲問道,“您女裝入公主府更為方便,依著公主的性子,也定會答應您的請求,安排您與燕王見面。可是……您為什麼還刻意換了男裝,以易宏的身份去呢?”
“因為……我想讓一個傻丫頭明白:她愛錯了人。”易宏搖首苦笑道,“以她關愛易宏之心,我猜她當時應該是躲在某處,將我與燕王的對話全部聽見。哎……她聽見了便好,早些明白襄王即是神女,總好過在‘襄王無夢’中苦苦廝守等候。”
“猜?”阿狸敏銳地反應過來,關上門,蹲在易宏榻邊,凝眉問道,“您聽力一向敏銳,趙栩若是偷聽您怎會察覺不到。怎會是用……‘猜’?”
易宏其實也早已發覺,自從他用了潦靃之後,聽覺逐漸衰弱,甚至有時更會幻聽。只怕如此發展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五感盡失,如同廢人……
見易宏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眼眸彷彿認命一般,緩緩嘆氣,阿狸雙眼又瞬間紅了起來。她的公子啊,總是為旁人付出,從未在乎自身……
正在三人都陷入沉默之時,一名影衛匆匆跑進瀚海軒。易宏聽聞腳步聲,忙走出裡屋。
一黑衣影衛忙不迭跑進廳中,見到易宏便撲跪道:“公子,青顏……青顏被人抓走了!”
“青顏?一屆優伶罷了,所知內情也不多。現如今,全應天誰人不曉他是易宅的人,怎會有人綁他?”阿狸凝眉喃喃,與易宏對視沉思。
“你別急,”錢蓉看此影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俯身柔聲道,“慢慢說。”
“是,”影衛喘勻氣息,噎噎嗓,拱手回稟,“青顏原本應公子安排,前去城東為翠柏軒的顏歡助演,表演結束,回府路上就被人劫了。小的也不敵來者,只能回府請罪。”
“能在易宅伺候,皆為精銳。難道是他們人太多,你招架不及嗎?”阿狸問道。
“來者僅二人,武功看不出是何門派,只知出招甚快且毒。為首的輕功甚好,他扛著被擊暈的青顏上房,雙腳踩在瓦礫上都沒有聲音!”影衛躬身回道。
“這……”錢蓉與阿狸毫無頭緒,相視語塞。
“又是他!”易宏皺眉深深嘆了口氣,轉身從阿狸手中抽回風袍,邊系邊道,“他一天不給我找點麻煩,他一天不舒坦!阿狸留下,你們隨我一同前去歐陽府。”
“歐陽府?”阿狸思索片刻,點了點頭。確實,這世上有如此輕功者,除了易家公子、鬼醫凌霄,便只剩曾為凌霄護法、現在肖劭朗身邊伺候的重明瞭。
三人以輕功走房梁,很快便至歐陽府外。易宏擺手令錢蓉與影衛留下,自己獨身小心躍入府內。
與易宏料想中的一致,無論重瞳住在哪裡,總是習慣在居所附近佈置機關暗器。庭院之上皆是以懸絲勾連的暗箭,更何況是寢屋之中。
易宏輕笑一聲,翻身延矮廊而入,未行多久,在轉角,迎面便遇到挑燈似在等候的流觴。流觴見他前來,行禮未敢多言,只打燈在前帶路。
行啊,都算準我從哪進,居然還派人等候!易宏略有不滿,在心底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約行一刻有餘,二人來至後院最為寬大的軒閣前。流觴敲開一扇門,迎易宏進去。
易宏剛走入屋內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他慢慢向裡屋燈火明亮處走去。
屏風之後,歐陽倫正坐於几案旁自斟自酌。只見他一襲白衣,襯膚勝雪,清瘦的面上已現酒醉後的團團紅暈。
“唔——唔唔!”
易宏順音看去:青顏被五花大綁,捆在床榻旁的立柱上,嘴被一團糟汙布堵得毫無縫隙,漂亮的眼眸不停流著眼淚,見易宏前來掙扎不止,細嫩的手足腕間已被粗糙的繩索磨出血來。青顏身側還站著一黑衣彪形大漢,手持匕首嚴加看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