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是易宅特有的金骨綢車!”乾枯發皺的手顫顫指著從巷口經過的馬車,一手持枯木杖的老婦人大聲喊道。
眾人聞聲望去,四縱護衛圍繞的雪色金骨綢車中,端端持扇,玉面姣麗高坐者,正是傳說中鳳羽莊的東家、天下第一鉅富的女主人——易寯羽。
駟馬並驅,馬蹄踏在青石磚上,不斷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巷中黑壓壓一眾人,聞此聲仿若訓練有素計程車兵聽到集結號響,一股腦兒,爭先恐後地全都湧出巷道,奔向馬車。他們中多數人衣衫破舊、蓬頭垢面,且有少數病容憔悴、面黃肌瘦,一看即知是難民抑或災民。
燕王府兵一見這架勢立刻拔刀相向,掩住口鼻,呼喝眾人,命其速速散退。倒是易宅眾衛只退回車旁,無一對此老弱婦孺亮兵刃。
“易少主!少主慈悲!救救我們吧!”持杖老婦人率先跪下。
眾人見狀也都下跪呼天搶地道,“少主慈悲,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錢蓉聞聲,叫停馬車,與青月一同提裙下來,快步走到他們身邊。錢蓉揮手命護衛退下,又拍拍燕王府兵的肩臂,亦令府兵退開,欲獨身上前。
“少主,”青月忙拉住錢蓉,遞上一方絲帕,示意她捂住口鼻,見她淡然搖首淺笑,青月低聲道,“當心染疫!”
錢蓉聽易宏分析過:此番疫症源於食物不潔而感染人體。染疫者先是低熱腹瀉,幾日後便開始渾身起出大塊紅斑,接著紅斑紅腫化膿,人伴隨高燒而死。且此症透過同飲同食等接觸方式而致人傳人,傳播速度非常快,傳播面積也廣。
但方才錢蓉在車駕裡看得真真兒的:這些人目不充血,面不範白,且身形沒有明顯的脫水消瘦之相,並非染疫者。
“無妨,謝謝月兒。”錢蓉拍拍青月素手,繞開府兵,扶起執杖老婦人,抬手莞爾笑道,“諸位也都起來吧,有事請起身再說,寯羽何德何能可堪諸位如此大禮。”
老婦人起身後撤一步,連連道謝,遍佈皺紋的滄桑容顏滿是殷切懇求,渾濁眼仁凝視著易寯羽,似乎隨時都能溢位淚來,無色皸裂的雙唇顫得哽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老人家,您別急,勻勻氣,慢慢說。”錢蓉上前握住老婦人的手,暖暖柔笑安慰。
“姐姐的衣裳好漂亮,神仙似的!姐姐就是易少主嗎?”一半人高的小女孩忽然從人群中探出頭來,面色雖然有些泛黃,但純真笑容滿面燦爛,靈動雙目眨得可愛,“姐姐,我婆婆想問您可不可以也贈些藥給我們。”
“你這丫頭!沒規矩!瞎說些什麼!”老婦人將女孩攔在身後,佝僂腰身連連致歉,“少主寬和,老婆子我沒德性,沒教好這妮子,您別跟她置氣。”
“老人家這是說的哪裡話,稚子無心,我怎會有絲毫怪罪。”錢蓉回身命僕婢取出水壺,遞給老婦人,溫柔笑道,“我看您嘴皮都幹破了,這水乾淨的,您潤潤嗓子,慢慢說,沒事兒的。”
“這、這這……”老婦人低頭,不好意思地瑟縮了一下,又退了半步。連連笑卻,“貴人的東西,我老婆子怎配要呢!不合適,不合適!”
“婆婆,”青月上前將水壺接過,直接遞到老婦人手中,笑著示意不遠處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兩位王爺,道,“您拿著吧,有事請說,燕王殿下還召我們少主前去說話呢。”
幾人正說著,趙棣、趙橚聞聲趕馬折回,下馬問道:“怎麼了?”
“王、王爺……”老婦人抬頭一見趙棣威威冷麵,頓時嚇得連話也說不清,連同身後幾許人步步向後退,像是膽怯驚懼。
“沒什麼,”錢蓉幌身擋在趙棣身前,客套笑道,“難民求助罷了,王爺不必惱怒。”
“籲——”幾聲急促勒馬哨音,眾人尋聲望去,來者正是易宏和沈家公子,其身後僅隨一男一女兩個僕從。
“王爺萬安。”易宏率先上前拱手行禮。
“公子安。”青月等僕衛行禮。
“喲,這剛出易宅不足百步,幾日裡可羅雀的無人大街……”肖劭朗似笑非笑地譏諷道,“到底是王爺前來,現在竟這樣熱鬧。”
趙棣靜靜朝沈浩然翻了一記白眼,不予理會。
“易公子……”老婦人瞧那錦袍玉面人彬彬斐然模樣,低聲輕問,“您是易公子?”
“老人家,”錢蓉走到易宏身畔,介紹道,“這位正是家兄,您方才沒說完的事情儘可以告訴他。”
“真是易公子啊!”一年邁老翁像是聽了一個雷暴一般,激動得顫巍巍撲跪,揮手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