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且寬坐,”浩鵠招呼婢女為趙棣上茶,為拖延時間而拱手禮問,“王爺還沒有用午膳吧?近日府上來了一位蜀地佳廚,手藝一絕,不如請王爺用個便飯?”
“本王有要緊事,不必麻煩了。”趙棣拗不過浩鵠熱情相邀,只得暫坐等候,可一雙鳳眸卻時時盯著門口,只盼早見佳人。
約過一盞茶的工夫,門前習習微風吹動樹影婆娑,一陣薄荷七里香的薰香氣息迎風飄來。
守衛小廝們齊齊拱手行禮,雲曰:“少主安。”
趙棣聞聲,起身往門口去,抬首遙望,只見娉婷來者身旁三名侍俾相隨。兩名素翠衫小女一左一右各提一盞香爐,一身朧月紗裙的青月則端扶琉璃藍衣的易寯羽,輕輕為她打著扇子。
錢蓉抬眼即見客廳門前廊下背手佇立眺望的趙棣,款款蓮步近前,莞爾笑道:“天氣漸熱了,王爺怎的站在日頭下,仔細小蟲子。”
“我本軍旅之人,皮糙肉厚的,不打緊。”趙棣快步下梯,伸手迎易寯羽進屋,鳳眸閃亮如星,殷切笑問,“許久未見你了,你可好嗎?”
“疫情暫得平復,民女身心皆安,有勞王爺掛念。”錢蓉刻意忽略趙棣欲攜手的願望,酥手輕搭他手腕,提裙上雲階,笑道,“王爺面色尚佳,但手脈卻漸有數越之嫌。此因內臟陰陽失調產生的虛熱,陰虛內熱,則脈現細數無力。王爺近日有何憂愁之事,怎麼焦灼臟腑至此?”
說罷,錢蓉便放手獨行,絲毫不給趙棣面子。
“呵,”趙棣收手尬笑,鳳眸卻冷得沒有溫度,“少主居然在搭腕一瞬便診出數脈,如此了得醫術,怎的之前從未聽聞?”
方才還稱“你”,現在卻成了“少主”,趙棣稱呼上的刻意疏遠像是還報錢蓉一般。
錢蓉與之同坐,拿起青月奉上的新茶,調轉話頭回避問題,佯作關切道:“天氣漸熱,王爺肩上的傷可好了嗎?”
“肩上的傷好的快,可心上的傷卻不知該怎麼好。”趙棣收笑,鳳眸微微上挑,像是不滿氣惱,“少主這般關心本王,想必有些訊息,也定有耳聞了。”
“王爺說的是什麼事兒?”錢蓉揣著明白裝糊塗,置杯搖扇道,“難不成我在王爺面前還能隱藏些什麼?”
趙棣冷笑一聲,頷首微咬薄唇。易寯羽這是要他先開口相求啊!小小女子竟敢這般拿捏他……
“月前為穩定邊塞局勢,父皇設立九邊統御邊伍。可這些人官官相護,拿著朝廷的軍餉幹起私賣鹽糧之事。”趙棣正襟危坐,強壓住心中不滿,鳳目粼粼,徐徐道,“少主應當知曉,自開年起,朝廷便陷入重重危局,東澇西旱,北戰南疫……僅有的銀錢不是賑災便是應付四方軍餉。現而軍中居然出現此等貪圖小利、奇貨而居之人,還被刑部抓了個首尾,治下‘瀆職貪墨’罪……呵,東宮借治疫之事本就攬惑不少人心,如今更是緊抓住九邊各將之罪不放,企圖把軍權也……”
“王爺——”錢蓉不願聽趙棣老媽子似的倒苦水,倏爾抬袖打斷他,嘆惋般回道,“我早就奉勸王爺北歸穩住眾軍士!可惜啊,王爺不肯放手根本得不到的東西。如今小利未得,反倒還被人抓了把柄……呵,這時才想起易某,是不是晚了點?”
“怪我,”趙棣淡淡一笑,清冽的眼眸看不出有何愧悔之意,“怪我沒有早聽你言。不過我知道,易少主絕不會任由事態發展,畢竟你我合作多年,這點默契,在下還是有些把握的。”
為了求人完願,趙棣的姿態也算放低,自稱也從“本王”變成了“在下”。錢蓉斜倚撐額,慢慢打了個哈欠,緩緩笑道:“王爺又是如何料定的呢?”
“雲玟治國之策源於父皇,江山未定,他借易宅之手平定疫情、安定民心。可若到了江山穩固之時,如何肯定他不會禁一動可驚天下的易宅?”趙棣看她慵懶無禮模樣不怒反笑,傾身上前握住她如雪柔荑,鳳目灼然凝望,又道,“而我就不同了,我從小在軍中長成,看慣了殺伐攻略,最是重情義。”
趙棣此番貶低東宮抬高自己倒惹得錢蓉一笑,誰不知道這兩叔侄乃是一脈相連的血親骨肉,就算生長環境不同,骨子裡又有何區別?趙棣這般,無非是如東宮一樣,借易宅之力穩渡危局,為自己樹立威信、鞏固勢力罷了。
“王爺假青鴻身份往易宅安插耳目難道也是因為重情義?”錢蓉並未躲避,任由趙棣牽握,似笑非笑的冷哼一聲,“我與王爺合作多年,默契說有,自然也有。但說到底,你我只是借彼此之力達到自己目的的投機者。若有利,我怎麼會放棄您這樣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