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由打燈小廝帶路,快步行進浩渺閣,支走剝蟹的小丫鬟,行禮走近易宏身畔附耳稟報。
“人到哪了?”易宏飲酒道。
“許就快到了吧,”阿狸起身道,“她來時,主剛往沈宅不久。見主不在,她本想走,是蓉姐勸了她半晌,她才肯來的。奴見她動身,便騎快馬先來稟報。”
肖劭朗將蟹黃夾在易宏碗中,也跟著問了句:“是誰啊,明明要走,你卻引她來。”
“你見過的,趙栩。”易宏舀了一勺蟹釀橙,刻意調轉話頭,答曰,“今兒的橙子很鮮甜啊。”
肖劭朗笑了笑,拿過侍女放下的蟹鉗,為易宏繼續拆蟹,撇嘴陰陽怪氣道:“定是趙璋安排她來尋你的,以她愛你的維護之心,此時定是不願見到你,唯恐你進宮涉險。”
易宏嘆了口氣,心想到底還是沒逃得過這壇醋。她揮手命阿狸前去迎客,轉身為肖劭朗斟上一杯酒,軟下身段,低首笑道:“好哥哥,她不過是報救命之恩罷了,與我無甚交集。”
“是嗎!”肖劭朗手執蟹錘用力砸著蟹鉗,直敲得盤子“噹噹”響,無言地抒發心底不滿,皮笑肉不笑道,“當初在朱雀書院第一次見她,我毛遂自薦的時候,她本不願搭理我這寂寂無名之人,但一聽是易宏的朋友,立刻接見。愛屋及烏做到這般,還僅是……為了報恩?”
“哎喲,”易宏放下酒壺,拉著肖劭朗的衣袖,湊近撒嬌道,“好哥哥,好夫君,我只喜歡你的呀!管他是王子還是公主,與我又有什麼相干呢!”
“只喜歡?”肖劭朗彷彿唯聽見這三個字,挑眉微微眯眼,放下手中活計,拽過手巾狠狠擦拭,輕哼一聲,冷笑道,“只是喜歡?”
“不不不,”易宏深知這廝在這種事兒上記仇得緊,立刻改口哄道,“是愛,至死不渝,此生摯愛。”
易宏側耳聽見院外似有人聲,欲起身相迎,她拍拍肖劭朗的肩,附耳叮囑:“乖乖的啊。”
肖劭朗撇嘴翻著白眼,不情不願地也跟著起身,在廊下與易宏同迎趙栩。
“恭迎殿下,”兩人齊聲行禮道,“願殿下千歲金安。”
趙栩看他二人在一處,不禁嘆了口氣,似有幾分無奈,更顯些許失落,抬手命二人平身。
“不知公主芳駕,未能遠迎,還請恕罪。”肖劭朗走上前刻意將易宏擋在身後,拱手道,“天色已晚,不知公主此來可有要事。”
易宏瞧肖劭朗遮住趙栩看向自己的目光,垂首淺淺一笑,任由暫為主人的肖劭朗開口,自己卻未說一句。
“本宮想與易宏公子說說話,不知沈公子,方不方便。”趙栩道。
肖劭朗回首撇了一眼頷首淺笑的易宏,直身喚來原就在沈宅服侍的靈兒,回禮道:“公主請移駕書房,小童已為您備好茶點。”
易宏抿唇一笑,肖劭朗這個小氣鬼連請公主共進晚餐也不肯,只把他們趕去書房,眼不見為淨。
易宏並未拂逆肖劭朗,與其錯身而過時僅莞爾一笑,彬彬有禮地陪同趙栩前去。
“殿下……似有心事。”易宏看趙栩一路上都蹙眉躊躇模樣,淡淡笑道,“某也許幫不上什麼忙,但很願意聽一聽。”
“你們都出去吧,本宮不傳,不準入內。”趙栩進書房背身下令。
“是。”眾奴皆退,只留易宏與趙栩。
趙栩自有千言萬語相傾訴,但世事無常……如今,二人好容易有了獨處時間,她卻心如亂麻,不知該從何說起。
易宏看著趙栩僅是幾日分別便愈加消瘦的背影,猜測定是上次刻意洩露真實身份,讓這位痴情公主傷得太深。
易宏心中自然也有愧疚與不忍,但這種情傷隱瞞得越久,真心相負者便會傷得越深。既然易宅已可憑實力與趙璋分庭抗禮,她又何必再以感情為餌要趙栩心存幻想,越陷越深!
“你最近……可還安好?”二人沉默許久,還是趙栩忍不住先開口。
易宏未答,趙栩蹙眉支吾著,轉身緩步走近,一雙水眸注視著易宏,眼中情意未減分毫,她關切道:“我今日才知父皇居然下令封鎖全國驛港、關閉互市、強佔鹽田……林林總總……你臉色不好,看上去甚是疲累,定是因父皇處置……很艱難吧。”
“這是我與你父皇的事,我不想‘傷及無辜’。”易宏走近几案,淡然笑回,“殿下放心,不論世事如何變幻,您始終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我必盡力盡心,保您安樂一世。”
“‘您’?”趙栩咬著這個字突然哽咽,易宏原來從不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