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中書傳旨至東宮及六部。
而東宮又怎會輕縱這般如虎添翼之機?趙雲玟接旨後,即刻派車接上易宅易宏、沈府沈浩然、鶴府上官鶴。因此三人乃應天,甚至環周商賈中實力與號召力最為強勁者。
前往東宮路上易宏還偷笑說:趙雲玟對他們“下手”之快,簡直是一絲可能都不願放給燕王。
三人至東宮,與三師等東宮屬臣僅用約一個時辰便定下治疫策略。
當務之急便是統計與隔離:
統計:感染人數,並以病情從輕到重將病人劃分五級,分開隔離,派哨營軍士對其隔離區域進行巡邏堅守,逐級加派醫者與醫藥物資。
二則,統計包括太醫院及民間所有可調派醫者,甚至年老不可行醫者也需分派懂醫弟子、親眷至疫區中助力。
三,統計三日內可至應天調配與疫民之糧藥物資,以病情輕重,對疫民進行分發派送。
四,上述三則耗資情況,對所有出資以國庫六分、商賈四分佔比進行分攤。商賈所有出資可透過“以工代賑”之方式令輕症、已愈疫民及流民代工報償。
至於隔離:除了疫民、醫者分開隔離外,所有疫區內維持秩序之哨營兵將、送藥送飯者、疫民親屬也要分開隔離。不僅應天城內如此,以護城河為界,亦增派護城軍將從它地來應天避難者進行隔離。隔離時,可支出軍帳、軍被、軍服以予疫民、流民臨時使用,待疫情平復後,再行收回。
除去對疫民、流民的管控治理,易宏還提出:此次疫症,乃透過與患者接觸而快速感染,清理疫民不潔之物亦為重要。可暫將隔離區附近排汙口封死,另開深坑排汙區,每半個時辰清灑石灰與濃酒進行消毒處理,並且當日掩埋汙坑,次日再另開排汙坑。
東宮安排處理應天疫情如火如荼。與此同時,易寯羽扮相的錢蓉也輕車簡騎,在青月的陪伴下,悄悄來到燕王府。
“據本王所知,易宏公子晨時已與沈、鶴二府公子齊至東宮為長孫殿下出謀劃策。”趙棣沉冷的語調彷彿是從牙縫中擠出,往日裡優雅持重的他在聽到合作伙伴兩面靠攏後,也抑制不住心中怒怨,滿是陰陽怪氣道,“想來用不了多久,東宮便能透過平疫一事狂攬民心聖意,而易宏在得了客卿之尊後,必也能尋得更好的靠山了。如此好時機,易宅少主居然忙中偷閒來小王這無人問津處。呵,可真是難得啊。”
錢蓉莞爾淺笑,從容之態不被趙棣言語而左右,款款蓮步上前,窈窕側坐燕王近旁,語調輕柔婉轉:“長孫殿下是您的親侄兒,他一心為百姓治疫勞碌奔波。哥哥就算去幫他,亦僅是為朝廷分憂。卻……卻不知王爺為何要惱啊。”
“趙雲玟是借百姓之手,假治疫之事,立東宮之威,奪朝堂之權!”趙棣將手中茶杯重重摔在紫檀茶几上,茶水騰騰熱氣就如趙棣現而滿懣的怒火,他咧嘴強笑,切齒之意更深,“這一點,一向洞若觀火的易宅會看不明白?”
“我昨日就已勸過王爺以退為進,”錢蓉柔美淺笑如舊嫣然,緩緩勸道,“王爺臥龍之才,必然也知道,若是聖上萬一……國之重任自然會交給他一手帶大的孫兒,且長孫殿下治國理念承繼於他,必也會唯聖上之命是從。聖旨如此,王爺為何怨哥哥?就算哥哥礙著聖旨不得不去東宮敷衍敷衍,小女子這兒不也來了嗎。”
“哼,”趙棣冷笑一聲,撇眼斜睨,冷冷氣道,“易宅一腳踏兩舟,想兩邊不得罪,就不怕一不小心掉到水裡去?”
“呵呵。”錢蓉收笑淺嘆一聲,淡淡理袖道,“說句不客氣的話,王爺才是水上之舟。”
錢蓉一撇趙棣於袖中越握越緊的拳頭,轉而再笑嘆:“一切都還未有定局,王爺就這麼著急。我勸王爺北歸,是因為王爺最大的靠山在北,不在南!王爺繼續強留應天只會失了援手,若至不復窘境再悔,怕就晚了。”
“靠山在北”?易寯羽此話究竟指北境趙棣舊屬行伍,還是異國母族同胞……亦或者,是韃靼新登基的可汗?趙棣手上勁力鬆了幾分,一雙如劍英眉卻越蹙越緊,薄唇緊抿,欲言未言。
錢蓉看出趙棣眸中疑惑,卻不著急為他解疑,只淺笑道:“王爺或許會受些委屈,但請王爺沉住氣。某些人登高易跌重,王爺若是信我,就靜等大廈將傾之日。”
就在此時,門口立侍的小顏敲門進屋請令道:“殿下,呂家兩位小姐來了。”
這時候,她們來做什麼?趙棣瞧了瞧飲茶緘默的易寯羽,彷彿有些嫌呂氏姐妹礙事,緊眉嘆問:“只兩位小姐?可說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