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阿狸騎馬跟著先行的肖劭朗,看著那有些陌生的背影微微蹙眉,“咱們出城走了約半個時辰了,您若是有什麼話問就是。”
肖懿卿淺淺一笑,這世上除了肖劭朗,能一眼瞧破他心思的,也就只有阿狸了。
肖懿卿將馬策至一處小山半山腰,一邊繫著韁繩,一邊笑回:“你怎知我有話要問?”
“主即便留心世上,也總會有力所不及之事。”阿狸牽馬走近,道,“主當著外人面說是特意來接我,可是轉頭就借馬帶我來此。若非有不便處,何故?”
“噥!”肖懿卿從馬鞍上取下一小小布麵包裹遞給阿狸,尋了一塊淨石,屈膝半倚樹下,笑道,“阿狸知我。”
“那是!”阿狸得意揚眉,接過東西坐到肖懿卿身旁,開啟包裹,發現其中乃一合蓋之紅漆木碗與一木匙。
阿狸瞧了瞧肖懿卿,他眼神示意她開啟。阿狸美目微彎,笑意盈盈,酥手輕輕錯力,將其開啟,一陣濃濃奶香混著清甜果味立刻捕捉阿狸的鼻官。
“酸奶!”阿狸迫不及待的舀上滿滿一勺送入口中,頓時一陣清涼的酸甜劃過她柔嫩的舌尖,剝好的櫻桃肉給酸奶更增不同口感,瞬間唇齒留香。
阿狸鹿目聚星,燦笑如晨曦,鼓腮細細品味。
“如何?”肖懿卿看她孩子般的笑容也跟著高興,“我半夜特意趁著無人悄悄做的,櫻桃亦在井水裡浸過,吃起來涼絲絲的吧?”
“這世上美味千千萬,我倒覺得,肖家便過半。”阿狸食之魘足滿笑,鼓腮囫圇道,“兩位肖公子,廚藝一樣的好。”
肖懿卿自然知道阿狸所指,面上的笑容很快被一聲輕嘆所替。他面色凝重,仰首望天,任由斑駁光影穿過層層樹葉,在其年輕俊熙的面上留下點點陰影。
“主……”注意到肖懿卿表情變化的阿狸即刻放下懷中美味,柳眉蹙蹙,歉意滿滿地輕聲試問,“奴,說錯話了……”
“沒有,”肖懿卿皺眉狠狠一嘆,握拳的手直直砸向膝頭,錘皺青絲外袍,“我只是覺得可笑。”
“可笑?”阿狸輕輕握住他握拳的手腕,緩緩輕拂,像是安慰,卻更體貼,“為何這樣講?”
“在那個世界裡,我便是女子;易寯羽的一世,我仍舊是女子!不能似男子般無拘無束,不能如男兒般征戰沙場,更不能建得寸功,立得寸業!我厭透了做個女子!只能借‘易宏’的軀殼,才勉強得到我想要的。”說著說著,肖懿卿明媚的雙目中漸漸蒙上一層淡淡陰霾,“上蒼可憐,給我做男人的機會,給我實現抱負的時光……我卻……”
“主……是擔心肖公子?”阿狸知他心中唯一執念,憶起從前,決定將實情相告,“主當時病急,您不知肖公子……他像是與您心有靈犀,您撒手人寰時,他幾乎哭瞎了雙眼,心祭至一度失語,只抱著您做的枕頭和鞋不鬆手。若非凌公子在,恐怕早就隨您而去了。”
“瓊華是他妻,是他畢生所愛,他放不……可我現在算什麼,一個與他愛妻無一絲關連的男人?!”肖懿卿盯著自身一雙玉白大手,看那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掌紋,呵呵自嘲輕笑,“我去找他?他可願被我找?他會怎麼看我?令人噁心的瘋子?痴心妄念的妖怪?還是……”
“他不會的!”阿狸篤定打斷自我否定的肖懿卿,“一個為了他放下一切乃至生命的純淨魂魄,歷經常人難以想象的生死劫難,只為以一個尋常不過的康健身軀回到他身邊之人……他怎會放棄?他為了你服蠱、引血、割肉,他愛的不只是一個女子的身軀!他如何愛你,連我都及不上分毫,他不會是那樣淺薄的人!”
“阿狸,你天真!”肖懿卿笑得脫力,像是傷心到極致的自我否定,“佛陀有一弟子阿楠被女子喜愛,女子發誓無論何事都不放棄阿楠。阿楠變做女人模樣,那女子馬上便被嚇跑了!哈哈哈,阿狸,這世間感情,敵得過生死,卻敵不過容貌,更別說性別了!”
“可是主甘心經受千辛萬苦,不就是為了……”阿狸看他笑得癲狂,反知他內心極致苦澀,鹿目含淚,心疼得萎聲相勸,“女子跑了,但阿楠還是願化身石橋,經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打,只為她能從橋上走過。阿楠面對如此決絕之情,尚未放棄,主還沒見到肖公子,怎就杞人憂天,自我煩惱?你可是當初縱立於萬軍叢中,依舊泰然自若的易氏侯爺?生死亦泰然,何況區區男子!怕什麼!就算……就算最壞,你還有阿狸,我們仗劍行天下,快意恩仇,瀟灑一生!前世你救我,今生我護你!咱倆相依為命!”
“我知道。”肖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