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駒!”沈浩然勒住喘著粗氣的馬,一躍而下,看著倚在黑色馬旁,立於“名饌軒”牌匾之下、狐眼微彎、一臉痞笑的易寯羽不由得嘆道:“果然名不虛傳!”
“你輸了,可要遵守諾言!”易寯羽揚眉背手走上前奚笑道,“枉你還偷跑,還不是輸了!”
“我這棗紅小馬如何能與你的大宛名駒相比!我是輸了,可是……”沈浩然走上前,看她一臉得意,笑問道,“你的簪子呢?”
易寯羽聽得一愣,忙摸著髮鬢,這才發覺定是專心比拼,竟將簪子不知又落在哪裡了,不禁懊惱道:“怎麼又……”
沈浩然將簪子從懷中拿出,佯裝生氣:“易少主果然是財大氣粗啊,這首飾出門便扔,絲毫不覺得心疼。何不乾脆在長街灑金,只怕不消一刻這應天府個個都是財主了。”
“沈大哥……”易寯羽低頭咬唇賠笑,拉著他的袖角軟軟聲音緩緩道,“我錯了,你大人大量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沈浩然看她如此也真生不起氣來,拉起她的手正準備將簪子換給她,卻看她手掌道道紫痕,有些還破了皮,正向冒著血絲,必是她為了贏,一直勒緊韁繩,狂奔而來。易寯羽見他雙眉蹙緊,許是真生氣,忙把手往回縮,卻被他死死拽住。
“不過是一場比賽,你至於這樣麼!”沈浩然看著她一臉無辜,裝笑矇事的無賴樣也只能嘆氣,拉著她不由分說地走進店裡,對門口掌櫃說:“溫一罐桃花酒來。”
“是,公子。”掌櫃應了一聲便放下手中記賬的筆,從櫃底下拿了壇酒便匆匆去了廚房。
“沈大哥,這兒這麼多人……”易寯羽看店內的食客都向他們看,湊近小聲對沈浩然說,“若被旁人誤會了……”
沈浩然冷眼一掃,堂內悉悉索索議論聲驟停,他冷著臉拉住不停掙扎易寯羽快步上了二樓雅間。
“坐著,”沈浩然關上門,解下風袍,隨手搭在屏風上,拉著易寯羽坐到桌旁,握著她的手嘆道,“你明知我早已答應,何苦這麼折騰自己!上回出門受了傷,我還能狡辯與己無關,這回你要我怎麼跟你哥哥解釋!”
“沒事兒,只是一點瘀傷,明兒就好了。”易寯羽看他氣惱,便岔開話題笑道,“久聞‘名饌軒’湯、酒極佳,一罐‘佛跳牆’馳名四海,一罈‘桃花釀’醉人芬芳,哥哥讓人溫了酒,是要與我把酒言歡的吧?”
沈浩然看她眨著大眼睛,無辜微笑的模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放開她的手,起身說道:“在這等我!”說完便隻身出門,臨走還“嘭”的一聲將門用力帶上。
易寯羽嘆了口氣,解下披肩,走到窗前,看著在陽光下更加紅腫發亮的雙手,嘴輕輕吹著傷口,絲絲涼風略緩解了疼痛之感。
沈浩然一腳踹開門,看著吹手的易寯羽怒道:“讓你逞強!”
易寯羽轉身看他捧著一盆熱水,身後一個小廝也拿著盆一同進門,小廝將盆、酒、手巾放下便行禮退出。
易寯羽細數東西,走上前疑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沈浩然拉她落座,卻也沒有回應,替她將袖口上挽,拿起毛巾沾著熱水,握住她的手,輕輕擦著傷口。
“疼麼?”沈浩然低頭仔細吹著,手上力道輕緩,抬頭看羞紅雙頰、不做言聲的易寯羽不由一笑,“馬都快被你累死了也不知停下,我要是不答應你,你還不把我的沈宅拆了!”
“我哪裡就那麼蠻橫了!”易寯羽看他擦得差不多了,便問道,“沒事的,你那酒是幹什麼用?”
沈浩然將酒上的紅巾起開,將整壇酒都倒進一個空盆之中,濃郁的桃花香霎時充滿整個房間。
“桃花有行血破淤之效,熱酒能加快藥力。”沈浩然說完便抓住易寯羽的雙手快速沁進酒液之中。
“疼!”酒液混進傷口中,千把細刀般割扯的疼痛使易寯羽厲聲驚呼,“沈浩然!”
“噓!”沈浩然一手按住她的雙手,一手捂住她的嘴,輕聲道,“姑奶奶,你這麼一叫,別人還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呢!”
“疼!”易寯羽含混地嗚咽,狐眼倏地便通紅流下眼淚。
“泡一會就好了,”沈浩然輕聲安慰道,漸漸放開手,看她乖乖將手泡在盆中只是低頭不住的抽泣,沒有安慰反倒厲聲訓道,“沒那個本事,還非要魯莽逞強,活該!”
易寯羽猛地抬頭瞪著沈浩然,沒有爭辯反而哭得更厲害,晶瑩的眼淚像是雨珠般不停落下,頹然坐在椅上咬著下唇哽咽不已。
沈浩然看她哭得愈發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