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自己越高興。易寯羽不怒反笑,站起身,展開雙臂,大聲喊道:“接住我!”
七彩紗裙飄飛如羽,煞光天際霓彩,纖長飄帶挽在腕上,凌空而下,恰若九天仙子降臨凡塵,烏黑髮絲微攏,並無半片裝飾,卻更顯嬌顏如玉晶瑩透亮。最好的還數那不沾煩憂的笑靨,純甄得動人心魄。
無一剎那的思慮猶豫,沈浩然張開雙臂狂奔而去,穩穩接住墜落的仙人,兩人一同倒向繽紛花草,也許註定他的懷抱才是她一生最安穩的歸宿。
“哈哈哈……”任他緊緊鎖住自己,凝視他因盛怒而瞪圓的雙目,易寯羽卻止不住地笑,珍珠落雨盤般的笑聲蕩在花叢之中,也擊中他的靈魂。
“你哪裡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不經思慮,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沈浩然惱怒地責備在她看來卻柔情千萬,凌厲眼神也附真摯關懷。
飄落的櫻花瓣撒在髮梢,肩頭,裙尾……
秋水無痕,楚楚動人。
“我原想著沈大哥如玉般溫潤的性子該是不會惱的,這才放膽胡鬧。哥哥若真惱了我,我便將此物送給哥哥,只當是賠罪了。”易寯羽起身笑道,“還請哥哥寬宏。”說罷便從絲衿中拿出一張繡著格桑花的絲帕遞給沈浩然。
沈浩然佯裝生氣,盤腿坐在地上接過絲帕開啟一瞧:一塊形似曇花的墨色雕飾。他反覆摩挲著那墨色曇花,只覺得不似玉般清透,也不似木般紋路細緻,格外的溫潤細膩,又迎著光看,那墨色曇花似鍍上了一層薄薄的血紅色,由黑色相襯格外鮮豔。
“這是什麼好東西?我竟從未見過!”沈浩然由易寯羽扶起身,餘光一斜才發現易寯羽身上也有同樣一塊。
“天下奇珍竟還有哥哥沒見過的?”易寯羽莞爾一笑,“前些日子寧兒去福建巡視,有位客商送了一顆女子雙拳大小的黑色珍珠。傳說是千年海貝所產,珠子取出來的時候,那母貝流著赤紅鮮血,真當是神物呢。寧兒約莫著我會喜歡,便日夜兼程快馬加鞭送到應天。我瞧若單個珠子也是無趣,便請能工巧匠從中間劈開,用左右兩半製成了一對玲瓏曇花。”
不由沈浩然分辨,易寯羽奪過吊墜便將其系在了沈浩然的玉帶上,拍手笑道:“哥哥這碧金絲袍再配上天下無雙的吊墜……嘖嘖,郎豔獨絕,舉世無二!”
沈浩然也不惱,淺笑著拍了拍身上的殘花,邊向廊外走邊道:“我剛瞧見曇花背面刻著《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是你讓他們刻的?”
“是啊,哥哥覺得有什麼不妥麼?”易寯羽走在其後,聽他淺淺一聲嘆息,追到他身旁笑道,“曇花千年只為韋陀,只有《上邪》深情才能與曇花相配。兩玦本就同屬一心,千年相待,只為一世同心。”
“我不想做別人的影子,更不想做你臺本中的戲子。”沈浩然停駐腳步,多情桃花眼直視易寯羽,微蹙眉輕聲問道,“羽兒……你這千年相待,是為燕王一怒還是當真有攜手共世之心?”
“我原想著直說會顯得輕浮,現下看來,不說倒是引來你種種猜忌,我一個女子為你用心用情至此卻換來……”易寯羽似欲言又止般蹙眉擒淚,一揮袖怒道,“你若是討厭,扔了也無妨。”
“羽兒……”沈浩然奔上前,快幾步,總算抓住她長袖一角,柔聲賠笑,“是你的好來的太快,我又賊心多疑些,偏今兒去的又是那般王府。你是知道我的,我平日裡哪會這般糊塗惹你傷心?”
“哼!”易寯羽揚手抽回絲袖,背過身努嘴怨道,“多少紅顏悴,多少相思醉。天下只有你會這麼欺負我!你若是多疑,我便把這勞什子扔了也罷!”
沈浩然見她轉身就要來搶,連忙後退一步,將吊墜牢牢抓在手中,調笑道:“是是是!是我不好!可這千年同心你怎的說扔就扔了呢?況且這天色將晚,赴宴遲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