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
隨著梁下兩枚小鈴鐺的響聲,錢蓉立即帶著一眾丫鬟趕奔摘星樓,待到易寯羽閨閣前推門一瞧,那人已端坐妝鏡前優哉遊哉的打著哈欠。錢蓉端起茶杯走到她身旁,躬身請道:“落雲薑茶,少主喝了能暖胃。”
易寯羽接過茶飲下一口,沙啞著嗓音問道:“是誰來了?我聽前廳怎麼一陣亂哄哄的?”
“主子聽力也太好了些,睡覺也憂心旁事。”錢蓉遞上熱絲帕,笑道,“吳王自少主回來後不久便一直等著見您,約莫未時二刻,沈公子也來了。”
“沈浩然絕不是多事的人,定是回去了,吳王還候著吧?”易寯羽擦過臉,正往面上勻紫雲露,淺嘆道,“去請他來這吧。”
錢蓉擺好茶點,回首請道:“少主忙碌整三天,這才安睡了兩個時辰,還要應付他?身子吃得消嗎?不如婢子去回了他吧?”
“他再不受寵,也是個郡王,又是少年將軍、親王之弟,在軍中還是頗有人望的。無謂得罪他,去請他來吧。”易寯羽起身說道,“煎碗藥來,要快。”
“小姐自從三年前傷了胃後一向不吃苦藥,今日到現在您還沒吃過什麼東西,別先喝藥傷了脾胃。”錢蓉本想相勸,卻看她像是身子疲軟又躺回榻上只好奉命離去。
得小廝領路前去,趙橚一路小跑走進摘星樓,一推門便聞到濃郁的藥香。他蹙著眉走進房間,只見易寯羽面容憔悴半倚在榻上正由錢蓉喂著藥。
“易姐姐,只兩日不見,竟消瘦成如此……”趙橚紅著眼緩步走向前,直直跪坐在榻前,雙目擒淚,雙手抓著床幃,深深嘆息道,“這藥聞著甚苦,姐姐是怎麼了?”
“殿下,”易寯羽撐起身子側坐笑答,“殿下又忘了,您不該稱我姐姐。”
“此乃易宅,我身旁並無侍從相隨,姐姐無需顧忌。”趙橚擦拭淚水,看她烏髮垂落更顯雪色面容憔悴,探身低聲問道,“我曾隨太醫院掌令學過幾年醫術,若姐姐不棄,可否讓我切一切脈?姐姐若有疑慮便也罷了。”
易寯羽搖頭淺笑,擺手遞到趙橚前。趙橚微牽起袖紗卻看見雪玉白臂上纖長的傷痕,聲音顫抖道:“這是……這是雪肌凝萃膏診療後……前些日子哥哥去太醫院尋此藥,卻沒說藥之用處……姐姐是因何受傷?”
易寯羽淺淺一笑,仰首嘆道:“殿下一向不沾朝堂瑣事,如今我也勸您,不要再問。”
趙橚看著那傷痕,深吸一口氣,不再多言,閉上眼認真診脈,可易寯羽脈相之奇令他驚愕,止不住的清淚奪眶而出,滴滴落在易寯羽掌心之中。她側過頭看他垂首悲慼之態,伸手為他抹去淚痕,輕聲囑咐道:“還請殿下不要告訴旁人。”
“姐姐!”趙橚握住她的手哭的泣不成聲,“姐姐心脈大損,只有常人一半心力,難不成平日裡都靠這樣的苦藥嗎?”
“男兒有淚不輕彈,我不是好好的嗎?”易寯羽淺笑道,“殿下還年輕,長成見慣生死離別後便不會這般輕易傷感了。還請殿下謹記一點,此事僅你我二人知曉,莫要告訴旁人,徒增煩擾。”
“姐姐說的話我句句銘記,也請姐姐放心,我即刻回去研製新藥,定保姐姐無虞。”趙橚倏地站起身,像是承諾似的鄭重道,“姐姐若有任何難處儘可告訴我,赴湯蹈火,決不食言。”一語言罷便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過了片刻,錢蓉繞過屏風走近說道:“小姐,我在樓下瞧著王爺擦著眼淚狂奔離去,是怎麼了?”
“我用龜息術壓制心跳,讓他以為我已時日無多。也不知他的淚水是真心還是……”易寯羽取下床頭披風搭在身上,淺嘆一聲,“罷了,許是我多心。”
“王爺雖年少坎坷,但也是在燕王全力庇護之下才得如今,年紀尚輕且從不涉朝政,較之其他皇子,心思還單純,小姐何須連他也猜忌幾分?”錢蓉扶著她走下樓梯,替她把鬢邊散發別在耳後,淺淺笑道,“我給小姐備了些吃食,小姐用些再睡吧。”
沈浩然的馬車剛到易宅停下,正巧遇上趙橚從易宅奔出,乘小轎快速離去。
靈兒見狀喃喃道:“王爺怎麼看上去如此著急?”
沈浩然走下馬車看著小轎離去沉思片刻,只輕輕搖了搖頭,低聲吩咐道:“在此等候。”
眾隨從應聲道:“是!”
拉緊斗篷,沈浩然快步走進易宅,拐角順著廊下小路走近百花苑,卻在轉角看到一棵高大的杏樹上有個很不起眼的深深扎口。破口周圍平整,定是利器快速扎入所致,可週圍樹上皆沒有如此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