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小雨口中所說的人,所指的顯然就是孫誠。
他這話如果放在我身上,那我還能理解,畢竟我什麼情況大家心裡都清楚。可他說孫誠也是一樣,我就有些迷糊了。
我從床上坐直身子,正視著他。
廖小雨之前說過,身上有這種味道的人,要麼是因為長時間和屍體接觸,所以沾染上來的。要麼,這人本身就是個死人。
但孫誠這麼一個孩子,平時也是讀讀書上上課,能到哪裡長時間接觸死人?
我不想去考慮第二種情況,好歹孫誠算是我弟弟,他如果遇上了事情,我肯定會想辦法幫他解決,不管多難都會努力。可如果他已經是個死人,還跟常人一樣活著,就跟陳樂的表姐那樣,那我估計想破腦袋,也救不了他。
我心裡緊張起來,低聲朝廖小雨問:“你確定他身上有那種味道?”
廖小雨點頭,說:“嗯,跟你差不多,但沒你那麼難聞,我在你旁邊都得憋著氣……”
“既然有差別,那他肯定是在哪裡沾到的!”
我斬釘截鐵撂下這句話,不讓廖小雨繼續說下去,就怕他一口斷定孫誠是個死人。
剛好這個時候,孫誠也進來了。
他整個腦袋都是溼的,看樣子應該是直接洗了個頭,正用毛巾擦著頭髮上的水珠。
我忙把他叫到我的面前,拉著他坐在床邊,一臉嚴肅的問他說:“誠誠,你這段時間在做些什麼?”
他沒有意識到我再套他的話,一面歪著腦袋擦頭髮,一面回答我說:“沒幹嘛啊,就是上課?”
“那除了學校以外,你平時還喜歡到哪玩去?”
他搖了搖頭:“不一定啊,頂多跟同學出去打打遊戲。”
我和廖小雨對視一眼,聽他這活動範圍,除了學校和家裡之外,其他都不固定,所以還真沒有能夠去和屍體接觸的地方。
學校那麼多人,這一點都不現實,家裡就更別提了,誰會好端端的在自己屋子裡停放屍體。
但他越是這麼說,他是個死人的觀點似乎就越是成立。
我看似不經意的抬手接過他手中的毛巾,然後假裝幫他擦頭髮上的水,手掌一下下碰著他的腦袋,也確實還在冒著熱氣,有著活人該有的溫度。
儘管我如今知道並不是所有死過的人都只會是一具僵硬的屍體,可我就是不願意承認,一遍遍在心裡給自己洗腦,覺得這樣一個活蹦亂跳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個死人。
但擦著擦著,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忙問他說:“你不是還在學畫畫嗎?”
他抬頭看我一眼,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每天都去?”我問他。
他依舊點頭,估計因為課業比較重的關係,每天還得練習畫畫,所以提起來的時候不怎麼開心。
但這至少給了我另外一個選擇,一個他每天都會去的地方,每天都能接觸到的環境,一個比學校和家中更為可疑的地方。
孫誠學畫畫的地方我是知道在哪的,因為這還是我給他推薦的,我從前就在那地方學習過一段時間。
這教畫畫的人,在我們這片也算小有名氣,畫工確實一流,除此之外,一些和畫畫相關的東西,比方書法,雕刻一類,他也十分熟練。
當是這一身本事,就能讓他吃喝不愁。
但他並沒有開畫室,大範圍的招生教導。這人平日裡做事都很低調,上門求學畫的人,要麼是跟他認識,他邁不過這個臉去才會答應。要麼就是他挺欣賞你這個人,願意拉你一把。
當然第二種情況相對要少,我還是我爸託的關係,這才能進他的家門,當然現在也算出師了,偶爾有些心得體會,也會和他交流一下。因此我跟他雖然不常聯絡,但也保持著一種亦師亦友的關係。
而孫誠便是因為我推薦的緣故,才能到他那裡去學藝。而且這人要求挺高的,並不是說你週末休息去畫上兩天就行。
他要求你每天都得抽時間去那練習,畢竟畫畫這種事情,一是講究天賦,二來也得持之以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一類,成不了什麼事。
忘了說,這人名叫李斯鳴,年紀比我大十歲左右,如今也三十多了,我叫他哥,孫誠叫他叔叔。
我自認為對李斯鳴這人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用一句電影臺詞來說,他就是那種不瘋魔不成活的型別。
這麼大年紀了,不結婚沒孩子,就自己一個人,每天沉醉在他畫筆下的世界裡,似乎沒有其他的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