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有理由殺我,我是南陸王,為了拯救東陸而途經這裡!”
為首的一個子夜鬼打了打落在斗篷上的雪,沉重蒼老的聲音自斗篷下發出:“斯伯捷大陸與子夜鬼毫無干係。”
“處決,也應該是城主出面。”烏傑希也發言。
“這裡是巫鹿城,我們有我們的規矩。”
“一棵破樹的規矩嗎?”勒沃毫不屈從,他知道自己絕不會命絕於此,一個子夜鬼,沒有資格宣判死罪。
“他在詆譭枯木,他們根本不知道枯木的價值!”旁邊圍觀的群眾因為勒沃的一句話而群情激憤起來,恨不得現在就把繩子套在勒沃的脖子上。
看到這的勒沃,反而更加好奇這棵古樹的意義。
“有價值的絕不是枯木,一定是枯木裡面的東西。”烏傑希看著勒沃,言:“樹洞裡好像藏著什麼東西。”
樹洞前坐著一個極其枯朽的子夜鬼,他的臉上泛著枯黃,枝椏在他的身上攀巖,盤曲的雙腿被根系連線伸入了土壤,雪白的髮絲在臉頰兩側垂下,隨著風而飄揚。
看得出來他已經坐在這裡很久了。
“枯木究竟是否有價值,不是你我說了算的。”剛剛審問勒沃的子夜鬼,來到勒沃身前站定,繼續問:“你是否承認自己的罪行?”
“那是因為店家不給我交換商品。”
“各處有各處的規矩,強人所難又害人性命,就是犯罪。”子夜鬼冷言相對,隨手就拾起繩子,要往勒沃的脖子上套。
“我的軍隊就在城外,如果你們殺了我,他們會屠殺整個巫鹿城!”
“世上沒有人能屠殺巫鹿城。”
子夜鬼的自信讓勒沃也開始動搖,他面對著已經套在脖子上的繩子,冰涼的觸感令他感受到了來自死亡的嚴寒。
“我認為,你們最好不要殺他。”
從人群裡走出來了另外一個子夜鬼,他不是巫鹿城的子夜鬼,他身上帶著風塵僕僕的灰土,還有路過中央山脈城池的煙火味,他從邇周城來,目的地卻並非巫鹿城。
“北方的子夜鬼。漆冥家族的走狗?”樹下的一個子夜鬼嗤之以鼻的望著來者。
而來者卻笑著搖搖頭,看向樹洞下的那個子夜鬼,道:“夜去而往返,人死而不逝。”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來者聲音的那個子夜鬼,鮮見的動彈了一下。
他微微抬起頭,等待來者的下文。
“夜去而往返,人死而不逝。”
雙方打了招呼後,來者才說話:“我不是什麼走狗,我是持令者,只聽命於夜府。”
“哪裡的持令者?”
“寒雪雙脊。”
持令者的刀痕從斗篷下露出來,深淵般的溝壑駭住了一眾人。
“受停鶴夜府的命令,前來勸告巫鹿城夜行宮夜府停雲,不要逆大勢而為。”
“什麼大勢?”
“夜府知道。”持令者看著不言不語的停雲,言。
“停鶴認為,此戰難免?”
一個蒼老又年輕的聲音,從那具宛若干屍一樣的烏黑身體裡發出。
“是勒沃·卡倫的命,自有人取之,而非絕於巫鹿城。”
“他屠殺了巫鹿城的百姓,法令難道還懲治不了他嗎?”
“如果南陸軍壓境,巫鹿城會不復存在,鷹決城得不到增援,也會被西陸軍瓦解。”持令者走近那個說話的子夜鬼。
“東陸瓦解,不正是我們要的嗎?”
“但這樣會有太多不該死的人殞命。因為我們的僭越。”
“這不是僭越。”
“那你去問問豐碑人,這是不是僭越。”
“世上沒有豐碑人了。”子夜鬼的神色變了變。
“有。”停雲忽然接話,他看向勒沃,他身上的繩索就自然風化了。
持令者轉過身,朝停雲低了低頭,就打算離開,卻被停雲叫住:“寒雪雙脊的持令者,請留步。”
持令者站穩身子,轉頭看向停雲。
“我已經等了無數的歲月,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時間。”
“你的等待會得到回報的。”
而勒沃卻一把抓住了持令者,他看得出這個持令者知道的東西更多,既然知道自己不會命絕於此,那麼他的命何時會絕。
持令者看著勒沃,忽然想起曾經在邇周城救下的一個可憐人。
他為了續命,在邇周城內做魚形祭祀,做著虛無的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