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死了,我將它從水裡捧在手心的瞬間,
黑色的屋子有黑色的影子,
從深深的通風管裡爬了出來,
一隻黑色的貓,或者流浪的狗,
在落地的玻璃窗前,屋子的另一面,
用爪子扣響了風鈴,
一條禁錮的魚就遊了出來,
擺動的魚鰭就是自由的翅膀,
一直飛,向著無邊黑夜的最深處,
沒人相信,那裡可以孕育最極致的光明,
除了你。
於是你把自己偽裝成最虔誠的光明的信徒,
無數次走進黑夜,並與黑夜的使徒們,
舉杯同飲,談笑風生,
你愛這夜,你說,你皈依黑暗。
就把我掛在樹枝間吧,讓嘴巴
與潮溼的夜鴉說話,
小聲地,悄悄地,戰戰兢兢地,
哦,病毒的攜帶者,我,
微微觸控你額頭的皺紋,
你就轉過了身體,疼痛的脊背,
向我傾瀉著疼痛的思想,
如永不缺席的夜的黑潮汐,
一次次,每夜,撞擊著我鬆脆的岸。
而你偏愛的自由的魚,在潮汐的泡沫裡,死了,
當最陰暗的面孔在樹枝間呼喊,黎明來了,
黃桷樹徒勞地立在你窗外枯萎的街道里,
月亮藏了起來,
影子就塞滿了我的嘴。
我不能說話,像一隻黑色的貓,或流浪的狗,
即使反覆出沒在你的土地上,
也只能用乾澀的眼睛望見,
有人手擎一盞燈,照亮了你赤裸的地平線,
噢,你發現一條路,古老的夜就沒有了焦慮。
可是你不曾看見,在神聖的黑暗中,
你彎下腰,向夜神禱告的時候,
我站在永恆的夢裡,不再擁有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