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爬,崎嶇的路上,
我是尺蠖拖拽的尾巴,
緊貼著地面的面板被鋒利的石頭磨破,
流出的血,被沙子吸收。
噢,沙子里長出了茂盛的樹,
葉子緊挨著葉子,
像是關閉的百葉窗,
隱藏著不想暴露的秘密。
比如,一顆熟透的果實,
飽含著花的顏色和芬芳的果實,
在鳥雀的喙下,
只剩下果核,或者骨架。
我早該站起來,
早該抬起低沉的頭,
穿透密密麻麻的葉子,
或許能阻止鳥雀的殘害,
我會將它摘下、啃食、丟棄,
噢,豐碩的果實,難逃厄運。
而我在爬,匍匐著四肢,
讓眼睛無限接近土地的
黃色、黑色、紅色,或慘淡的灰,
醞釀的酸甜苦辣的味道,
被所有有竅的器官品嚐,
嘴巴、鼻孔、耳朵……
成了螞蟻來去的路口,
它們將在我的身體裡,
繁衍出一個陰暗的國度,
它們是國王,是將軍,也是戰士,
它們飽食我的內臟後,
將趕赴決殺的戰場。
呵,戰場,在樹的根鬚裡,
無限延伸,
橫跨亞非歐大陸,
越過死海和地中海的水面,
彈空的子彈,就像飛舞的落葉,
血腥而殘忍,
殺死了每一個路過的人。
噢,在但丁的《神曲》裡,
我們找到解脫的方法——
讓眼睛遠離地面,
最好是,永遠別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