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圈旁。
沈小棠輕聲詢問,“小玉,奶剛剛是不是又無緣無故斥責你?”
“嗯。”
小玉頓了頓又道,“她她……她嫌我幹活兒不麻利,我害害害……害怕奶,嚇得扔了盆兒,奶動手要要要……要打我,娘看見護住我。”
聽著妹妹結巴的話語,雖比剛剛有老虔婆在的時候好多了,但她聽著心裡依舊很難受。
妹妹才四歲,口吃卻這麼嚴重,依她看都是被那死老虔婆嚇的!
再不快些說服爹孃分家,他們長房遲早要毀在那老虔婆手裡。
“奶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你以後不要怕她,慢些說話,莫著急,她再打罵你你就大聲喊阿姐。”
“好,下回……我喊阿姐。”
小玉聽話地放慢了語速,總算說了句不口吃的。
劉氏聽著兩個女兒的對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常言說有了繼娘就有繼爹,她丈夫兩歲沒了娘,爹也看不上他,婆母還經常背地裡打罵他們的女兒,他們大房在沈家日子過得十分艱難,明裡暗裡不知吃了多少虧受了多少窩囊氣,卻無法反抗。
“娘,你看奶不在的時候,妹妹說話不是挺好的,只要她一看見奶,就嚇得說不囫圇了,咱們再不快點想想辦法,妹妹長大些出門定是要被人議論的。”
是啊,若是長大還口吃,以後可咋嫁人啊,那豈不是一輩子都毀了?
劉氏眼底閃過一抹憂愁,“唉,咱能想出啥辦法呢?”
“分家吧!”
劉氏一聽,慌忙伸手捂住女兒的嘴,趕緊又回頭四處望了望,生怕被人聽見,好像做賊了似的。
“棠兒,你知道的,爹孃在不分家,單是一個孝字壓著,咱就分不了。”
沈小棠不免有些氣餒。
她如今都六歲了,四歲之前一直不敢提分家的事,生怕“懂事”太早,被人當成她借屍還魂抓起來綁柴堆裡一把火燒了,這兩年她才開始有意無意地給爹孃洗腦。
奈何爹孃被這封建社會荼毒太深,始終對長輩言聽計從,堅持長輩不去不分家的規矩。
“娘,我懂你和爹的顧慮,怕咱們大房分出去落一個不孝的名聲。
可你和爹忙裡忙外六七年,家裡所有的農活都是你和爹在幹,爹還去鎮上做工補貼家用,豆腐是你磨的,豬草是你割的,豬是你養的,雞是妹妹喂的,飯是我煮的,裡裡外外的收入可進咱們大房一個銅板了?”
“咱們忙活一年又一年,到頭來手上連一文私房錢都沒落下,這樣的日子到底啥時候是個頭兒?”
劉氏被女兒的話問得愣住了,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回答。
二房繡繡品,三房織布,幾房年年都有新衣裳穿,手裡定是有私房錢的,而他們大房掙的一個子兒不剩的全上交了,四口人無一人身上不是補丁摞補丁的。
兩相對比,偏頗十分明顯!
“可……可是……”
“娘,別可是了,你和爹勤快能幹,一大家子十幾口人你們都養活了,咱們四口人分出去總不至於餓著吧?”
這回,劉氏終於沉默,沒再反駁!
沈小棠在心裡盤算著,要如何才能說服他那個愚孝爹。
他們大房承擔了一大家子所有的農活兒,每天睜眼就像驢拉磨一樣連軸轉,幹最髒最累的活兒,卻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日日責備聽個飽。
早該清醒了!
等她幫著娘喂完豬,牽著妹妹一起回到東屋小廚房前吃早飯,一大家子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幾個大人陸陸續續起身回了各屋兒,剩下幾個孩子和孫氏還在吃,沈老先生坐在一旁正在整理去學堂要帶的笈囊。
剛剛還擺得滿滿當當的大圓石桌兒上,此刻就剩一堆吃空了的沒人收拾的碗盤,僅剩的幾根綠油油的青菜葉子很快也都進了孫氏的嘴裡。
碗裡唯有兩個黑黢黢的糙窩窩頭兒,還有一大兩小三碗稀湯。
沈小棠氣得想當場掀桌,奈何她娘死死拽住她的手,阻止她發作。
“愣著幹啥,還不快點吃完幹活兒去?”
孫氏狠狠剜了沈小棠一眼,語氣卻比剛剛斥責的罵聲溫和了太多。
她向來是個會做面子活兒的,不論心裡如何氣惱,當著自家老頭子的面兒,總還是會做人的。
劉氏牽著兩個女兒,默默坐到桌子一角兒,將僅剩的兩個窩窩頭給兩個女兒一人一個,她則端著稀湯往口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