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氈帽頭從腦袋上摘下,朝炕上一摔,腦袋頂上還騰騰的直勁冒熱氣。“小隊長,給你!”他忙從懷裡掏出個紙疊的物件,遞給了魏強。接著又說:“今天,在聯絡站碰上二十四團的偵察員啦,聽他們說,最近咱要幹個大任務。二十四團的幾個連這會兒……”他笑逐顏開地,正要比比劃劃大聲地繼續朝下說,沒想到,讓魏強冰冷的白眼珠一瞪,瞪他個大紅臉。他緊閉嘴巴蔫蔫地溜到了趙慶田和辛鳳鳴的兩夾空裡。
“怎麼,你可咋唬啊!真是錛得木子①死在樹窟窿裡,吃了嘴的虧!”辛鳳鳴幸災樂禍的在一旁小聲地敲打賈正的鼓邊。賈正聽到辛鳳鳴的奚落,狠勁朝他搗了一胳膊肘子:“去你的!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看,等我以後收拾你!”“算了算了!君子不跟牛致氣!”常景春白了辛鳳鳴一眼,忙掏出一包撕破口的大雞牌香菸,只抽出一支來,送到賈正手裡:“抽吧!抽吧!這是我最後的一包勝利品了。要像你剛說的真執行個大任務,省著抽它……到時候還不至於斷了頓!”
賈正吸著紙菸,鼻孔噴出兩根菸棍,還禮般地給了常景春個滿意的答覆:“我能保證你的‘小鍋飯’②斷不了頓,過不了兩天,敵人就會接濟上!”賈正這會兒可不敢大聲說話了,他把聲音壓到了低八度。人們都想從他嘴裡聽到訊息,便不約而同地向賈正圍聚過來,側著耳朵,大氣不敢出地靜聽賈正說下去。
①冀中農民對啄木鳥的通稱。
②小鍋指菸袋鍋子,飯指煙。
“……在分割槽,出發前隊長不是說,上級要咱們當先遣部隊急速回來嗎?當時我捉摸,武工隊什麼時候都是先遣部隊,隊長不說,誰心裡也像個明鏡,哪知,這是四扇屏裡卷灶王——畫(話)裡有畫(話)我說咱們隊長這些天對情報抓得那麼緊呢,三天兩頭派人進據點偵察,有時還親自出馬,鬧半天是在做準備,準備撒大網,逮些大魚吃!聽說,昨天夜裡咱們的老參謀長就帶領著主力部隊駐防在於八、萬安、楊各莊啦,估計今天會趕來。他們一來,還不把這彎子敵人打個野雞不下蛋!掃他個淨光淨……”
“這就叫一還一報!”辛鳳鳴等賈正說完,高興地把大腿一拍,喝采似地說:“上倆月,敵人在這兒清剿個爛蝦醬;上級這是要趁他掃蕩山區的空隙,在他背後戳一傢伙!”
“這一戳,起碼得橫掃一溜衚衕!”
“橫掃八溜衚衕也應該,我願意馬上行動!”
賈正給人們帶來喜訊,人們聽後覺得非常過癮。好像這情況是千真萬確,個個都喜滋滋的,自動地做起戰鬥準備工作來。常景春準備得更邪乎,本來歪把子早就擦了個裡外乾淨,他又用油布將彈槽、槍膛、拉火杆……通盤地抹拭了一遍。末後指點歪把子滿意地咕囔:“我現在是蠻對得起你,明後天你可得給我露他兩手!”
魏強全神貫注在賈正帶來的信上,對人們的話語行動根本沒理睬。區長吳英民在他身旁手擎小菸袋,慢悠悠吸著煙,眼神也集中到魏強手裡的幾頁寫滿字的白紙上。
魏強回到之光邊緣地區的第二天夜晚,縣委就將剛養好病的吳英民派到武工隊來。他倆雖說沒長期在一起工作過,卻是一對老相識。一遭生,兩遭熟,十響半月一過,脾氣秉性一摸透,也就無話不談了。
吳英民很理解魏強的心情。自從劉文彬、汪霞被敵人捕去,他的心情和魏強同等沉重。開頭的幾天,痛苦得都不願意咽飯。他被捕過,親身嘗試過鬼子非人道的待遇。現在回憶起種種酷刑,就像剛發生的事情一樣。
當時捕他的也是老特務松田和鐵桿漢奸劉魁勝。
印在他腦海裡最深的是剛被捕的時光和第一次過堂審訊。
槍彈打完,不幸被捕之後,吳英民這時唯求一死。但是敵人偏偏不處死他。劉魁勝手提駁殼槍走到他的面前,瞪著一對賊眼奸笑地說:“你可打呀!你可跑呀!就衝你這連打帶跑,皇軍也要請你吃頓‘劈柴燉肉!’然後再讓你‘坐坐飛機’!”
好個“劈柴燉肉”!好個“坐坐飛機”!不消半個鐘頭,他都嚐到了。原來所謂“劈柴燉肉”,是七八個身高體胖、膀闊腰圓的鬼子,個個手握一根杯口粗、二尺半長的木棍朝他圈圍上來,只聽一聲“呔咳!”棍子像雨點般地落在他胸前、脊背、肩膀、大腿……上。一轉眼,打了他個皮開肉綻,鮮血淋淋。
鬼子剛在他身上演了一出“劈柴燉肉”,跟著,松田又指使五個便衣特務攙架著他,硬塞到一條剛能裝盛一個人的麻袋裡。他被打得渾身無力,只好聽從擺佈。麻袋口兒一紮,四個特務各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