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八路軍信任我,我這一肚子冤屈可該有處說了。可是,眼下又能到哪裡去找八路軍哪?!”梁邦詞意懇切,沒有絲毫虛假。
“好,那就實話對你說了吧。”汪霞覺得說明的時機已到,手槍拽出,朝炕上一拍:“我就是八路軍。就是為幫助你倆給死去的老人報仇,上級才派我來的。你剛才說的要是假的,那就……”
隨姐姐來的這位年輕而穩重的霞妹子,一眨眼就變成個端莊、嚴峻的女八路,一下把梁邦驚愣住。隨後,他又眉舒眼展地笑了。他照舊叫著大霞妹子:“我要有一點假意,就讓我死在你的槍下。”
“我們是為了你,也知道你是真心。等人來了再商量給你娘報仇的事。你在外頭站會兒崗,叫你姐夫屋裡來。”汪霞打發梁邦出去,田常興馬上來到汪霞跟前。
“你到木匠洛群家去,告訴劉文彬同志說,這兒的工作一切都順利,請他來。去了,招喚的訊號是……”汪霞說。田常興說了個“好吧”,扭頭走了出去。六
在梁家橋,梁洛群是個精明強幹、心靈手巧的人。莊稼活上,耕、耩、鋤、耮樣樣會;春前秋後抹房、壘灶、糊頂棚……件件通。他沒有拜師學過木匠活,憑自己心鑽手勤,學會了做各種木器傢俱。
抗戰初期,各村都建立起各種抗日組織,梁家橋的農民公推梁洛群當了農會主任。直到“五一”大掃蕩來了,鬥爭殘酷得實在不能在村裡再呆下去,經組織批准,他才逃到親戚家躲藏了幾個月。掃蕩的風暴剛剛過去,他又返回,在村裡秘密領導抗日工作。
雖說洛群是個少言寡語的人,做工作確實有辦法。別的不提,就說梁家橋據點裡的幾個可靠的“關係”,都是他去據點裡作木器活當中發展的;到現在他還在按照上級的指示教育和掌握著他們。
今天,洛群的心裡像揣了什麼難解的大事,總是兩眼發直,一聲不吭地在沉思。雖說太陽從南移向了西,他老婆早將午飯給他拾掇好,他仍不拿筷不端碗地呆坐著。劉文彬、趙慶田進了院,走到他身旁,他也沒有發覺。
“你看!誰來了?”還是他老婆從屋裡走出來,笑嘻嘻地迎接了客人。“怎麼你們……”她本想說:“怎麼你們大白天就來了?”洛群一擺手,把她的後半截話頂了回去。他朝老婆吩咐了句:“你在院裡聽著點!”拽住劉文彬,領者趙慶田緊忙走進了上房屋,張嘴問道:“你們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麼?”劉文彬一時不解洛群的問話。“什麼?你倆不是為梁邦他母親的死來的?”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看你說的!工作這多年,要再捉摸不透這個還行?”洛群抹了一把臉,自誇地說。“咱們的人個個都鼻子靈,幾十裡地開外就能聞到了味。其實你們不來,我也在盤算這碼事呢!”洛群這個人,心細得很。依他自己說是:“小心沒大差”。無論大小事情,他都要思前想後地考慮周到,而後才下傢伙。他心裡暗思忖:“憑梁邦是夜襲隊的特務,回來一準帶著槍。只要梁邦回到家,便找個得力助手,借攛忙的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瞅他個冷不防先卡過槍來,而後再捕他。”眼下他見到了劉文彬,又知道他們是為這碼事來的,自然高興萬分。等他把自己編算的計劃朝劉文彬一念叨,劉文彬不由得手捂嘴唇笑起來。
“你想的蠻好,應該表揚!”劉文彬伸手朝洛群的肩頭上一拍,“你坐下,咱仔細商量一下,看怎麼把這事辦得更好、更妙!”劉文彬唸叨完武工隊的計劃,洛群樂得嘴巴合不上了,說:“魏小隊長和你是想撒下大網,逮條大魚吃啊!要這麼一來,哈叭狗明天也得重進網兜兒!”
“對,要幹就得幹出個名堂來!”劉文彬揮動著忽張忽握的手掌,蠻有把握地說。好像梁家橋據點裡的敵人,個個都在他手心裡攥著一般。“……棺材的事,等晚上再共同操持;眼下,你先到據點裡去一趟,把要執行的任務,給‘關係’們秘密地談一談,看他們有什麼意見;末後,把‘東海’找來。”洛群說:“‘東海’昨天調保定去了,我看招呼‘南山’來吧!”
劉文彬眨眨眼,稍沉思,才點頭同意說:“也可以!”洛群將工具箱子一背,轉身走了出去。
一切要做的工作安置就緒,天道也漸漸地黑了下來。劉文彬和據點裡的“關係”——“南山”在約定的地點接上頭,任務佈置好,再次來到洛群家。聽洛群學說,梁邦、梁邦的姐姐、姐夫和一個近門的小姑子也趕來了。他明白汪霞第一步工作做成功了!心裡想:如果第二步工作——教育、爭取梁邦投誠過來,也做得那麼如意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