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長。”
魏強開啟信,湊近燈亮,從頭到尾地看完,回手遞給劉文彬;接著又朝劉太生問道:“還有什麼事?”
“今天和我取聯絡的是祝文華。他告訴我,張司務長說,你要去,最好借兩輛車子,帶一個人去,回來好馱單衣裳。還有,糧票、菜金都沒有發下來,要咱們藉著吃……”劉太生怕忘了什麼事,每說一件就想一下。末了,他像想起一件大事,紅著臉羞答答地說道:“小隊長,今天我跟敵人打仗,馬馬虎虎又差一點吃了虧:我把那個特務的槍卡過來,就沒有再搜查他,也沒有捆;後來,從他身上又弄出兩顆手榴彈來。瞧,這多危險?”劉太生說完,將繳獲的那支快慢機遞了過去。“是危險。危險的事多喒過去了也後怕。這對咱大夥都是個教育;對你,當然更深刻。”魏強覺得劉太生敢於正視自己的缺點,也就沒有再批評。
“這個信不是叫你……”劉文彬指著信說。
“不過,從劉太生今天的遭遇看來,這身衣裳是吃不開了。”
“那,咱就操持著換。這個事我和汪霞來辦。”劉文彬覺得這是分內的事,忙瞅了下汪霞。汪霞知道把這個工作交給了自己,笑眯眯地點點頭,答應下。四
迎著東照的夕陽,魏強身穿一件藏藍的大褂,頭上戴頂剪去寬簷的灰呢帽,腳下蹬著雙青帆布的千層底鞋子,騎著一輛半新不舊、帶有車兜子的腳踏車,像支離了弦的箭,疾速駛過張保公路,來到清苑地區。劉太生扶穩雙把,兩腿緊蹬腳踏車,拉開距離跟隨著他。劉太生今天也換了季。除去頭上戴的一頂煙色禮帽,從肩下到腳上,打扮都和魏強一樣。他倆胸前,都別有一顆橢圓形、藍色琺琅的小牌牌。
近幾天,下過一場春雨,麥子、春苗都長得像水蔥,讓風吹得搖擺著、起伏著。
魏強他倆走了一大截子,選了個四處望不到人的地方站下了,又各自檢查下槍彈、裝束。魏強對行動重新做了個佈署,翹腿上車子,繼續朝前走起來。
沒有兩袋煙的工夫,魏強他倆蹬出四五里地了。這四五里地,是步步朝上走的大漫坡。走到頂點,魏強朝前一望,下陡坡,必須向右拐個大死彎。他仔細地聽聽,坡下沒有動靜,就輕輕地捏住車閘,徐徐地順著陡坡滑下去。到坡底,剛一拐彎,迎面碰上了二十多個武裝齊備的警備隊員,正趕著一輛大車向坡上走來,坡陡,車載得重,兩匹騾子拉不動,警備隊員們正在車後面叫著號子朝上推搡。
“媽的,還騎?推著繞過去!”前面一個橫眉立目的傢伙,緊拽著菊花青的蹶騾子,甩著腦袋瓜嚷叫。
“好,好。”魏強跳下車子,笑嘻嘻地滿口答應著,就朝道旁穀子地裡踏去。他覺得就坡下驢地來這麼一下挺僥倖,只要繞過去,上了大道,騎上車子就算脫身了;再放它兩槍,也就通知了背後的劉太生。
“哎,哎!你眼皮墜住磨盤啦?怎麼瞧都不瞧就朝前闖……”警備隊裡一個歪戴大簷帽,松掛著武裝帶的傢伙,斜愣著眼睛望著魏強咋呼開了。
魏強見這人疙疙瘩瘩的桔皮臉上,趴著個蒜頭鼻子,大嘴巴,厚嘴唇,兩個小眼擠巴擠巴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又見他衣領上綴著一槓一花的領章,連忙站住腳步,恭敬地點點頭:“隊長,你辛苦!”
“撂下你那雞巴車子,過來推車!”警備隊長把倆小眼珠子一瞪,不乾不淨地叫罵起來。
“怎麼辦?”魏強腦子連轉了幾個彎,“幫助推去?槍在車兜裡,手裡扣著子彈;不幫著推,看樣子他是不會放。唉,演戲,說好話地哄吧,也許能混過去。”想到這裡,就擺出一副可憐的面孔,點頭哈腰地哀求:“隊長,不怕您笑話,我是個殘廢人。”他把扣著子彈的左手,朝袖筒裡褪褪,想抬胳膊,又裝作不敢使勁抬的樣子,“我這是小時候抽風落下的病,這條胳膊不能吃勁。像我這號人,就是上去推,也出不了牛毛大的勁;再說,鄉長讓我辦個急事,去晚了,過時不候。請隊長高高手,叫我過去吧,將來到俺們大鄉里,我補付。”警備隊長哪聽他這一套,乜斜著眼朝身後的警備隊員們一努嘴,稀里呼嚕躥上七八個端槍的,他也跟了上來:“你是他媽的哪個大鄉的?你們鄉長他爹死啦,讓你這個數不著的幹孫子報喪去?”他指著鼻子剜撴眼地朝魏強罵起來。
魏強火頭一下躥到嗓子眼。他思摸思摸,沒有來發作。他按按火氣繼續苦笑地來對付:“我是田各莊鄉的,今天於莊車站的煤業組合①讓各大鄉七點鐘趕到,過磅領配給煤。七點鐘過了,煤領不上,早繳的錢也白花啦!”他就瞎編胡謅地撒起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