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火兒一閃又一閃的在放亮光。
“同志,你打仗怎麼那樣刁?”
“跟鬼子打仗,不刁棒點還行?!”
“我看過打仗的書,聽過打仗的故事,就沒有見過真殺實砍的。你今個算是叫我開眼啦!就是妖魔鬼怪碰到你,也得嚇得蒙了臺。同志,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劉太生。”
“在道上,我一見你那穿戴,心裡就有點犯嘀咕,可是叫你三言兩語地遮混過去了。劉同志,你……”何殿福把菸袋拿出嘴來,朝劉太生湊了兩湊。
“我,怎麼啦?大哥。”劉太生嘿嘿笑了笑。“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
“你是不是武工隊上的?”
“是啊!”
“嗬!我這眼力不錯,打仗的工夫,我就猜到這一點。莫怪人們傳說,武工隊打鬼子刁棒、邪乎得厲害,淨是百步穿楊的能手,果然名不虛傳。好,好,有你們在,老百姓抬頭的日子算來了。”
“大哥,要不是有你,我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行。說真的,我得謝謝你,沒有你,我怎麼會知道有這個地道?”
“其實,要謝,你得謝抗日政府,得謝共產黨。抗日政府和共產黨怕老百姓被鬼子包圍在村裡跑不了,逃不脫,學了公路東面的東王莊,才在去年冬天領導著人們黑夜來挖這個。沒有想到,叫你我用上了。說句不受聽的話,‘鬧早了,不如鬧巧了’,只說費工夫不頂用,哪知真頂大事。”
“頂大事!今個沒有這地道,咱弟兄倆要想活著出去,真是萬難。”
“可不是!”
劉太生、何殿福煙抽足了,話說夠了,抬起屁股,拐了幾個彎,朝前走了一大截。“劉同志,咱上去吧!上去就是俺們家的炕頭。要沒有事,你吃飽喝足再趕道。”何殿福站住側耳聽了聽動靜,伸手朝上前方狠勁一推,只聽到上面譁啷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被搡倒了,跟著透過不大點的光亮來。他一縱身子爬了上去,回手把劉太生從漆黑的地道里拽出來。被褥閣子被掀倒,驚動了外間屋的人們。何殿福的母親、老婆,還有他的兩個孩子都急忙跑進來看。一見被閣子後面,洞口裡鑽出的是何殿福,另外還有個生人,都驚呆了,睜大眼睛,像是問:“這是怎麼回事?”
“瞧你們,還怔個什麼勁?村北打仗的鬼子走了沒有?”何殿福一時不能理解家裡人的心情,著急地問他老婆。
“都走啦!一直鬧到掌燈的時候才走。你跑到哪兒去啦?看叫家裡人這個找勁。”他老婆沒有好氣地說。
“走了就好。娘,趕快烙兩張餅給這個同志吃,吃了他還趕道呢!”
劉太生幫助何殿福把被褥閣子弄好,跳下炕來,笑著問:“大嫂,他們打撈屍首沒有?”
“打撈啦!就是什麼也沒有。在村北小磚井打仗的是你呀?”何殿福的老婆在劉太生的身上像發現了秘密,歡喜地上前問道。
“不光我,還有何大哥呢,要不是他,我……”
“快別說啦,你那個厲害勁頭,二郎神碰上也要愁得腦仁疼。我今天算是都看到了。”何殿福在他老婆面前,指指劃劃地誇獎劉太生,同時,也在賣諞自己。
“何大哥,今天這事,因為是自家人,我就不多說一句客套話。”劉太生用手指指漆黑的窗戶外面,接著真情實意地說道:“天不早啦,我有緊事,得忙著趕路,不能再麻煩你們啦!”何殿福一聽,伸出兩隻大手掌就去阻攔:“不管有什麼緊事,也得吃飽肚子。”他母親伸著兩隻沾滿溼麵粉的手,也從外間屋走進來:“到家,不吃飯還行?再稍等一會就得了。”他老婆也留攔:“你倆既是患難朋友,更別見外。”兩個孩子一起跑上前來,一個孩子抱住一隻大腿叫著:“叔叔,不讓你走,不讓你走。”
何殿福的全家好說歹說,誠心誠意地攔留,也沒有把劉太生留住。何殿福的母親,覺得實在攔不住了,長出了一口氣,衝她兒媳婦使了個眼色,何殿福的老婆匆匆跑了出去,轉回頭,拿進幾個焦黃的玉米餅子和溼漉漉的醃蒜:“大兄弟,不吃飯,揣上兩個餅子道上吃。”說著就朝他懷裡掖。
人們聽完劉太生的跳井經過,個個都感到地道是個開展平原游擊戰的上好法寶。魏強扭頭衝劉文彬說:“咱這邊不能挖地道?”
劉文彬搖搖頭:“咱這邊河多,水皮淺,挖不下三尺,就出水啦!大多數村子試過,都不行!”
劉太生掐死抽剩下的菸蒂,扔到攤在桌子上的一包大葉煙裡,伸手朝懷裡摸,摸了好半天,才把信摸出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