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部分(3 / 4)

小說:乾隆皇帝 作者:雙曲線

遞小話兒,說尹繼善在江南說話比聖旨還靈,因此才有那個奏摺。也是個自晦避謗的意思。思量著又笑道:“去兩廣我只有一個遺憾,那裡懂學問、能詩詞的人太少,而且廣東話嘰哩咕嚕,聽不懂,這一條大煞風景!”

“那不要緊,久了就好了。人才也在於栽培,知音慢慢就有了,多了。”錢度笑道:“——一個人在一地一處辦差太久,‘反認他鄉是故鄉’了,不好,所以才有官吏迴避制度。我還以為制臺為軍餉的事發愁呢!”

他見得透,點得含蓄。尹繼善這才知道此人心思洞明,遂笑道:“久聞你‘錢鬼子’大名,果然是個角色!連曹雪芹的《紅樓夢》也看過了。餉,我發什麼愁?江南的米盈戶積庫,愁的是不好存放,賣不出去,太賤了又傷農。籌軍餉等於平價賣米,我的庫騰出來好裝錢,一舉兩得的大好事,你的銅到了錢到了,錢庫裡串錢的繩兒都黴了,剛好也可換換。姓哈的也是這麼想的,十萬石米等於收進三十萬銀子在他省裡,轉過身子到兩廣營運洋貨,老百姓有錢,他手裡還緊了?這幾百萬銀子只不過從官府庫裡搬到了市面上流通罷了!存在庫裡有什麼益?”錢度笑道:“怪不得制臺那麼慷慨,原來心裡盤算得這麼精!”尹繼善卻轉過了臉,憑舷而立,望著越來越近的石頭城,半晌,自失地一笑,說道:“你錯了,我根本沒打什麼算盤,我在黃鶴樓上想的,大約無人能知。只告訴你,我差點兒意氣用事,差點兒存壞念頭整治人——三百萬,哼!三百萬能支撐七個月就不錯了!二百萬連五個月也頂不下來!”

“怎麼!”錢度故作驚訝,盯著尹繼善,“我不大明白制臺的意思。”

“你這樣精明的人不懂?”尹繼善一笑,“訥中堂是宰相,沒有帶過兵。他的‘賬目’是兵部給他彙報上去的數目。將軍們那些套套兒比文官一點也不少——不報民夫腳力錢。大小金川是個鬼不生蛋的地方。別說從我江南,從成都重慶這些地方把糧運到軍中,一石米要合十八兩銀子!光是這一項,一年要五百五十萬兩呢!慶復、張廣泗,徵金川兩年,花銀子一千三百萬,誰也沒我清楚這筆帳一皇上心裡雪亮,這事又不能告人,還想大修圓明園,又想南巡,更想學聖祖,踩平了喀爾喀,殺慶復一則為立威,二則也是心痛他糟蹋了銀子。依著我當時心境:你要二百萬,我就給二百、三百萬,你敗你勝不關我的事。後來想開了,我不到而立就總領兩江,受恩高厚,不為他,我還為皇上呢!”他低垂了眼瞼,喃喃說道:“走了個慶復,又來了個訥親……都是坐而論政的人,毫無治事歷練,皇上不知怎樣想的,該叫傅老六來嘛……或者嶽鍾麒也成。留著張廣泗,還是原班人馬,這個仗……”他搖搖頭,終於沒有說不吉利的話。

錢度沉吟著說道:“我看大小金川的事,勞師無功,單靠換將軍是不中用的。勒敏跟我講,當兵的聽見‘莎羅奔’三個字心裡就打顫兒,聽見‘金川’兩個字就犯膩味。將是敗將,兵是敗兵,憑訥中堂一人之力鼓起士氣談何容易!”

“打仗的事一半人事,一半天命。誰能說得準呢?”尹繼善雙手離開船舷,適意地大開大闔伸展了幾下,“不說他們了。我看你就住我衙門裡,再去看看我的鑄錢局。範時捷管這事兒,有話只管衝他說,他辦不了的再找我。天衡老兄,不是我拿大,我這麼急著趕回來,是因為有密諭一一劉統勳偵知,‘一枝花’回河南傳道,在桐柏山、確山都站不住腳,逃往我金陵藏匿。南京是藏龍臥虎之地,也是藏汙納垢之地,我說不定要離任,不能在這裡留個尾巴兒。”錢度笑道:“南京這地方要反起來,還不天下皆反了!我不攪你,今晚在總督衙門歇腳,明兒還到驛館住去。我喜歡秉燭夜遊,半夜出進,好叫你那群戈什哈盤查麼?”尹繼善笑道:“隨你,這裡紙醉金迷,燈紅酒綠,是天下第一坑,你雖是財神,錢再多也是皇上的,可不要花迷了心竅,栽進秦淮河裡喲!”

一時移船靠岸,天色已是黃昏,山色江色都籠罩在灰暗陰沉的廣袤天穹之下,渾黃的江水也變得黯黑,嘩嘩地發著令人心悸的拍岸聲,轟鳴著向東流淌。此時巡撫範時捷、布政使道爾吉和按察使張秋明已來迎接,在碼頭上星星點點燃起幾十盞小西瓜燈,十幾個艄公忙著落帆、搭橋板、下錨、繫纜繩,都一個個累得大汗淋漓,艄公頭兒過來稟道:“請爺安詳下舟——天要下雨,上午我們就瞧出來了,所以緊撐著走,好歹我們總算趕到雨前靠岸了!”

“本來想看看長江落日的,沒得這個緣分。”尹繼善看了一眼岸上迎接的人群,又望了望滿江起伏的波濤,笑道:“下點雨更好,涼快——大家辛苦,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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