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梅姑將線香分發完畢,跪在最前方的言仲正開始念祝禱詞,稟明列祖列宗,他的大孫女言梓婋回來了:“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言仲正拈香告先靈。仲正粗鄙愚鈍,十三年前,家族遭危,長子殞命,三子殞身。長房後嗣凋敝,幾近斷絕。長房長女外出修行十三載,為父母祈福,為幼弟累功德。如今學成而歸,特來稟告,望各位祖宗在天之靈,佑之扶之,使長房香火得以延續!”
一通祝禱完畢,言仲正焚香化紙,虔誠叩首。眾人跟著言仲正的步調,也齊齊叩首。待叩首完畢,由兩位年長的族親焚香淨手,恭敬地從供桌上請出收藏族譜的冊子,再由一位差不多輩份的言氏族人,端著文房四寶候在一側。言仲正在梓婋和言鏗修的攙扶下站起身,也焚香淨手。待清潔完畢,言仲正拿起毛筆,沾了墨水,在那本紅色的族譜上,找到言仲正一脈,將言梓婋三個字重新寫在了言欽修的下面。
梓婋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言仲正給她上名字,言欽修的那一欄,不像其他脈系的清爽,有塗抹和修改,梓陽的名字已經由一團黑點代替了,而她的名字原先的也被抹去,現在在塗抹的邊上又寫上了新的字。
梓婋看著這本言氏族譜,不由地有點想笑,原來抹去一個人的存在和承認一個人的存在,都是如此的簡單,不過是上位者,拿著毛筆沾一沾墨水,隨意添幾筆罷了。而正是這簡單的幾筆,梓婋等了整整十三年。這簡單的幾筆中,又藏了言欽修一脈多少的血淚呢?這隻有梓婋心裡清楚了。
等到言仲正寫完梓婋的名字,在梅姑的示意下,梓婋再次跪下叩頭,她接過梅姑重新遞過來的線香,表情肅穆,聲音穩當:“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孫言梓婋,外出遊歷十三載,歷經世間風霜,嚐盡人生艱辛。如今歸來,深感祖先恩澤深如海、高如山,今朝檀香一柱,敬仰之心永懷。願祖先庇護我輩,歲歲平安福自來。”說罷叩首三下,極盡虔誠。
至此認祖歸宗儀式禮成。
接著眾人重歸正堂,言仲正高坐主位,言梓婋靠著他坐在右手,言鏗修夫婦坐在他的左手。言府的壽宴正式開始。
藏在暗處的笑塵見到事情順利,心也就放了下來。又潛伏在邊上等了一會兒,見梓婋在一眾言姓族人之間,遊刃有餘,便想先離開一會兒,等壽宴差不多了再過來。誰知道這個時候,梓婋招呼了一下書語,不知道和書語說了什麼,又轉頭跟言仲正耳語了一番,言仲正點點頭後,梓婋便在書語的幫助下離了席。
梓婋和書語一離開,壽宴上的談話內容就開始放開了。特別是言梓昭和言梓娀那桌,都是言氏的年輕子弟。有平時和言梓昭相處的不錯的,也有合不來的。其中一個叫言梓昌,和言梓昭是三堂的兄弟,他的父親叫言鈞修,是言仲正三堂弟的兒子。言鈞修自己開著一家當鋪,規模不大,主要的客戶是面對中下層的普通老百姓,賺的不多,勉強能維持體面的那種,平時還得依靠著言鏗修的照顧,才能繼續運營。看到這裡,可能有人要問,既是言氏的親屬,怎麼言鏗修不大力扶持呢?
也不是沒有扶持,當初言仲正提攜言鈞修,助他開了當鋪,做的也是高層次的生意,面對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經商的富豪人家。奈何這個堂侄並不是個經商的料,偌大的鋪子,開了不到兩年,一縮再縮,最後僅能勉勉強維持。等到了言鏗修當家,按照言鏗修的脾氣,這等雞肋的店鋪,是一定要砍掉的,沒道理放在賬面上,每年都要從公中撥銀子倒貼。
但是呢,當年言仲正還沒發家前,家裡困難之時,言鈞修的父親,是傾囊相助過的,念著這份恩情,言仲正特別囑咐言鏗修,要保住言鈞修的當鋪。老父親發話,言鏗修自然是謹記在心。因此這家每年虧本的當鋪到底還是沒有關門歇業,一直經營到現在。到了言梓昌這輩,他是有心氣的,一心想振興這個當鋪生意,奈何和他爹一樣,並不是一個優秀的生意人,或者說店鋪管理人。折騰了幾年,鋪子規格竟比在他爹手上還要小了,這讓他感到十分挫敗。
生活上的拮据和努力了,也難以成功的焦慮感,讓言梓昌很是受傷,這個心態也一天天的在變化著。從懊惱,到焦慮,到不忿,到扭曲,花了大概四年的時間,現在言梓昌,性子陰沉,為人刻薄,要麼不說話,一說話,總待著陰陽怪氣。他特別看不上言梓昭,總覺得言梓昭這麼高調,無非是投胎投的好,投到了言家主脈的肚子裡,若是他也能成為言鏗修的兒子,只會比言梓昭優秀能幹。
腦子裡一直有這個想法,這開口說話就不會好好說了。言梓昌剛才見識了言梓昭的吵鬧,現在看到言梓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