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樹蔭裡的我(2 / 2)

小說:綿綿詩魂 作者:波歷哈特

笑。我們笑得一定很假,很傻。他說:二好!好!千年老二,好!好!他對小和尚說:放桌上吧。小和尚就把茶水放在了桌上。其實小和尚給老和尚端來的是茶,給我們端來的是白開水。老和尚說過,我們太小,喝茶還不太好。

其實小和尚比我們大不了幾歲,也許就一樣大。其實這個廟裡只有一老一小兩個和尚。聽說小和尚還是老和尚撿來的。我問二燈老和尚:聽說這個廟是你蓋起來的?老和尚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他說:傳聞有誤。這座廟是本來就有的,我來的時候,這裡就有這個破?。其實是政府把這個廟修復的。政府讓我當和尚,我就當老和尚了。

我們腦袋還剛剛比八仙桌高一點的時候,二燈老和尚(那時候他一定還沒有老,其實現在也不老)就給我們背誦詩歌,都是古詩,什麼床前明月光,什麼鵝鵝鵝。弄得我從小對數學就沒有興趣,一上語文課就滿腦子的鵝啊鴨的,特別的童話。

跟每天一樣,我是聞著香氣醒來的。我總是覺得香氣是從我的嘴唇上升起來的。可惜沒有證據。因為我醒來的時候,格格總是在上方,床邊,將近一米高距離半米遠的地方說著:起來了,小蝦米,洗臉吃飯,然後去捏腳。

格格是按摩房的老闆娘。我不知道她多大年齡,只知道她聲音挺好聽的,帶著一種成熟的韻味,一種特別的飄,在每一句話結束的時候都會飄一下子。我只能用這個“飄”字,因為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字可以用來形容。從二姐帶我到這裡來後,我就沒有看到過她。其實我什麼人也看不到。到上海來之前就看不到了。但我能聽到聲音。格格是她讓我這麼叫的,她叫店裡的人都這麼叫她。我始終不知道她的真名實姓。有一次她跟我說(她說的時候也摸著我的頭。怎麼她跟老和尚一樣,也喜歡摸頭的),她其實是北京人,是漂到上海來的,然後就不想走了。她說,她其實是旗人(她喜歡說“其實”,弄得我也動不動就“其實”一下子),是正黃旗的,真的應該是格格。格格,你知道嗎?就是公主的意思。她以為我是大山裡來的,什麼都不懂。我也不說我知道。我只說知道了。她又摸摸我的頭:小蝦米乖,真乖。

她是我的老闆,但也是我每天最後一個顧客。她就睡在我隔壁的房間裡。每天晚上(都是下半夜了),她點完賬上樓來,都要我給她捏腳。我捏了一天的腳,香的臭的,軟的硬的,平滑的粗糙的。然而一摸到她的腳,我身體就會有感應。我對自己說,那是因為她的聲音好聽,或者因為她的腳特別嫩,或者是因為我想起了我的小魚。說不清楚。也沒有清楚的必要。先不說小魚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去說。

一天過去後,我又對著那個鍾了。老和尚送給我的禮物。沒有更好的禮物了。它給了我瞎子生涯以超越明眼人的生活。超越所有明眼人。我盯著鐘聲看著,等待著那蟬鳴。

可以開始了。我想。我有些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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