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些客人嘴裡聽到,他不是富家子弟,只不過是一個以擺書畫為生的窮書生,我不信,我便瞞著管事偷偷出了藝坊,我在街上漫無目的的尋找著他,他真的讓我找到了。
原來那些客人說得一切都是真的,他騙我!
他長相普通,衣服補丁,可雖衣服補丁,但他身上卻穿的異常乾淨,與其他商販格格不入,我一眼便認出了他。
他說他家道中落才淪落到在街上作詩賣畫替人寫信。
即便他騙我,可我的心卻騙不了自己,我對他動了心。
是動了真心。
他所騙我的這些我都可以原諒,我可以原諒他說謊騙我自稱是富家子弟,我可以原諒他是一個籍籍無名的窮書生,家裡有位病中的老母!這些我都可以原諒。
真的,這些我都可以原諒,至少我會認為他是愛我才會騙我的。
可——
我拿銀兩不斷的幫襯他,希望你幫他擺脫困境,希望他可以迎娶我入門,即便這輩子吃糠咽菜做鄉野村婦,我都願意,榮華富貴我早已個夠了,我想要的只是一個家,一個我可以相夫教子的家。
就當我滿心歡喜,滿懷期待的準備著成為他的妻子之時,我才發現原來我並不是正妻,只是他的側室,他早已娶妻,早已有了糟糠之妻和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娶我只是——”
說到這,段思思發紅的眼睛,眼圈早已腫脹,眼眶裡蘊含著淚水,眼角有淚滴滑落,眼底泛著難以掩飾的恨意和哀傷。
“他見事情敗露就露出了真面目,就限制了我的自由,把我軟禁在房間裡,他搶走我的銀錢細軟,每日沒夜的穿梭在煙花之地賭流之坊,他喝多了就打我,他賭輸了就打我,說要是因為我這個掃把星才讓他這麼晦氣。
再後來,他把錢全敗光,就來找我要,可我哪裡還有銀錢,所有的家當全都在他那裡,可他不信,我沒有就打我,我在他無盡的摧殘下度過,我整日精神恍惚,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惹到他。
他見我是真的拿不出銀錢,為了滿足他的一己私慾,他將我送給那些達官貴人,他眼睜睜的看著我被那些人百般折磨,可他卻沒有半點悔意。
不僅如此,他還變本加厲,他將我當成他升官發財的墊腳石,將我送給那些人,保他能平步青雲。
之後我服侍過的那些達官貴人,給了他一個官職,可是不到一年,那些官員紛紛落馬,而他那小小官職也無升遷可能。
可我不知道,也就是這次,我的死亡才加速到來,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他為了自己的前途,把我獻祭給妖物。
我被困在這裡,無法出去,因我似人非人。
所謂情字當頭,一開始為這個情字,我逃了很久,拒絕了很多人。直到他告訴我,他是認真的。我開始動搖,相信所謂的苦盡甘來。後來我發現,他也是騙我的。而我的所謂相信,成為了一個笑話。”
聽完段思思將述的事,她感嘆道:“世間唯有情字難解,是情中人亦是情外之人都關乎情。”
段思思淚眼婆娑,自嘲著笑道:“唯情難解——呵呵,情即是情,也是無情。
我被獻祭妖物之後,妖物便奪舍了我的心,我被打出本體,我本只能做個孤魂野鬼,可奈何……”
段思思話到此處,她突然停了下來。
對此,顧寧沒有覺得有何不對,也沒有去認真想段思思那句話,她只是好奇的問了一句,“你叫什麼?他、也就是那個薄情男子又叫什麼?”
“我叫段思思,他叫第二步雲,他以前最愛叫我思思,可說來也奇怪,即便他如此對我,可是我卻一點都不恨他,我甚至覺得他可憐。”
顧寧盯著段思思的面容,她有些不解,這怕也是痴女怨女,情到底是何物?傷害比武力還高。
“孃親,她好可憐,那個男子真的是壞得徹底,太可憐了,嗚嗚……”奇奇聽著段思思的故事淚流滿面,無不對這痴情女子惋惜,又罵著那薄情男子。
顧寧頓時起了惻隱之心,說話的聲音不自覺的放柔了許多,問道:“為何你不恨他呢?他的所作所為是喪盡天良,毫無人性可言。”
“他有這一切都是靠我而得來的,他的榮華富貴,他的官運亨通,他的每一步雲祥升高,都是踩著我的身體而上去的,我為什麼不恨他,因為我想要他每每想到這些,他會覺得有愧與我。”
“一個男人把自己的女人獻出去換前程,你覺得那個男人會愧疚嗎?不,他不會,他絲毫都不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