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夜泊瓜洲渡(1 / 2)

小說:閬山夢 作者:千江一葉舟

雲未杳取道長江入蜀,是以輾轉到了瓜洲渡。謝棠本要送湛若水入蜀,只是被勸下了,又見得孟飛、三娘並封五的功夫皆是不弱,倒無須他掛懷,又記掛蘇皓生死未卜,便也聽勸離開,徑去尋蘇皓。封五求了雲未杳數次,雲未杳本不肯答應,無奈他意念堅定,又思及湛若水可能隨時毒發,身旁只是孟飛與三娘也難照應,便也同意了。

客船自瓜洲古渡溯流而上,停在一個叫金花溪的小鎮。雲未杳素來少思少慮,極少生病,如今大病初癒,精力多有不濟,偏生出許多思慮來,時常思其父遺囑。每想一次,她便自問一次:我帶他去閬山,究竟是阿耨多羅這稀世之毒激起好勝之心,還是旁的緣故?若是三娘動問,她自可答得理直氣壯,然而夜靜無人之時捫心自問,她的心間便多了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這天夜裡,她又悶在艙中,有一豆星燈相伴。四野清寂,遠遠可見數點漁火,此外再無人聲,只聽得悠悠流水繾繾下揚州。不知為何,她的心也如那長江水蕩蕩漾漾、繾繾綣綣,只在心間卻反反覆覆念著白香山一首《長相思》: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明月人倚樓。

雲未杳正自沉思,忽聽得一陣叩門聲,原是三娘。雲未杳開了門,三娘端了碗白粥與一碟鹹菜進來,看她穿得單薄,趕緊找出披風與她穿上,口中道:“你大病初癒,當心吹風著涼。”看雲未杳老老實實地坐著,只笑道:“我看你晚上吃得不多,必是嫌船上飲食粗陋,我便親自下廚熬了點白粥,你要不嫌棄,多少也吃點。”

雲未杳笑道:“這些年多得你照顧,我哪敢嫌棄。”說著用小勺舀著白粥,慢慢地吃著,不多會兒工夫也吃得乾乾淨淨,那鹹菜卻是一點未動。三娘看她吃著香甜,瞧著也心中歡喜,笑道:“你這人哪,說好伺候也好伺候,說不好伺候也不好伺候。”

雲未杳似笑非笑地睨著三娘,但道:“這可是要聽聽,我哪裡就不好伺候了。”

三娘笑道:“要說好伺候,平日裡一碗白粥、一碟小菜便也打發了,最是簡單省事不過。要說不好伺候,這給你熬粥做羹之人,稍微不講究一點,或是做出來的樣子不好看,你便是餓著也不肯吃。你哪,常說出門在外不用講究,飲食能簡便簡,只是少不得要我親自去做。”

雲未杳聽三娘報怨,抿唇笑道:“原是勞動了大駕,是我不好,這裡與你陪不是了。”三娘哈哈笑著說“不敢”,雲未杳又笑嘆道:“出門在外能簡便簡固然不錯,只是這許多年來習慣了你照顧,若換了人,便覺諸事不便。單說飲食上,若不是你做的,別人便是做盡了山珍海味,我也會差了胃口。”

三娘聽得很是開心,笑道:“你這些年年紀大了,話越發地少,倒是哄我的功夫見長。”雲未杳只是垂頭微微而笑,三娘又笑道:“你可還記得小時候要哄我為你做事,打頭總是說‘三娘噯,長大了我要給你養老送終’。我一聽這話便明白了:罷了,小丫頭又要哄我去賣命了。”

雲未杳撫額而笑,道:“我小時候,真真是可惡。”

三娘長嘆口氣道:“你小時候不管有甚麼事,受了甚麼委屈,都會來說與我聽,卻不知從何時起,你不是對著鳥兒說話,便是對著叢野花發呆,或是映著一溪流水莫名而笑,卻再也不找三娘說話了。”三娘又重重嘆了口氣,這些年,雲未杳年紀漸長,遊歷漸廣,有了她看不明白的深沉與淡然。以前那個跳脫活潑得讓她頭疼的女孩子漸漸沉靜下來,她竟不知是好還是壞。

雲未杳微微笑著,並不說話。蘇靈兒猜得不錯,三娘原是多年前名震江湖的“綺練仙子”柏玉華,因遭人暗算而生命垂危,被路過的母親救起,為報救命之恩,她甘願為奴。自母親去後,也是三娘照顧當時尚自年幼的她。她與三娘名為主僕,其實情同母女。她能看到三娘半生蒼涼,三娘卻看不到她的癲狂,只因長大的她,從不將心事與三娘傾訴。

她正自想著,又聽三娘道:“那湛相公,你是如何打算的?你父親走時留的話,你可還記得?”

雲未杳本自感傷著,聽得三娘說話,瞪了她一眼道:“說了這許久,平白惹我感傷,原來與我繞圈子呢!”話雖如此,她也老實道:“父親說,若要下生死針,須得有再救活的把握,否則便是讓人再死一次,徒讓死者痛,生者也痛。”

三娘便道:“救湛相公,你有幾成把握?”

雲未杳推開窗舷,望著黑沉沉的江面,除卻遠處幾點明滅的漁火,便什麼也看不見,半晌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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