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庭有好工匠?”
“有,而且是你們中原來的。”
趙延年有點心動。“可是隻有工匠也不夠,還要有好鐵。”
桀龍笑了,伸手指指趙延年的腰間。“那樣的好鐵,我還有幾塊,本來是想打一把劍的,一直沒捨得。按你說的矛頭重量,打造一個矛頭應該夠了。”
趙延年低頭一看,看到了別在腰帶裡的那把鑲金飾玉的短刀,恍然大悟。
“行,你給我長矛,我就教你矛法。”趙延年笑道:“不過還是那句話,我只保證教,能不能練出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一言為定?”桀龍豎起手掌。
“一言為定。”趙延年也舉起手掌,與桀龍擊掌為誓。
“痛快,痛快。”桀龍大喜過望,撫須大笑。
過了一會兒,僕朋被送回來了。
桀龍拱手告辭,趙延年扶僕朋坐好。“他們問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右大將的心思。”僕朋喘著氣,來回走了幾十步路,他還是有些累的。“他們指望右大將知難而退,哪有那種好事。右大將已經被逼到了懸崖上,回不了頭。”
“什麼意思?”趙延年沒聽明白。
“你知道右大將叫什麼嗎?”
“我聽說叫固倫。”
“你知道固倫是什麼意思嗎?”
趙延年搖搖頭,他是真不知道。
“固倫在匈奴語裡就是千戶的意思。”僕朋喘了口氣。“他雖然是右賢王的長子,但生母是個中原人,並不受右賢王重視,右賢王給他取這個名字,就是說他以後最多隻能統領千戶,做個千夫長。”
趙延年恍然。
千夫長,對普通匈奴人來說,可能是個大官。
可是對右賢王的長子來說,這簡直是個汙辱。
“他能成為右大將,是一步步拼殺出來的。為了走到這一步,他就像條瘋狗,一有機會就撲上去,咬住不放。現在,左賢王就是他的機會。咬死左賢王,他就是右賢王的繼承人。你說,他會放棄嗎?”
趙延年啞口無言。
怪不得右大將那麼瘋狂,又那麼不惜一切的蒐羅人才,原來有這麼一個心理動機。
“他不受右賢王喜愛,是因為他的生母是中原人?”
僕朋點點頭。“對匈奴人來說,漢人就是軟弱的羊。漢人身體裡流的血都是溫的,不像匈奴人,血是滾燙的。你看左賢王,他的生母是烏孫人,連眼睛都不一樣,是天的藍色。可惜,他中了漢人的毒,現在連眼睛的顏色都不對了。”
趙延年瞥了僕朋一眼,沒有說話。
他不想和僕朋爭辯什麼。
畢竟他是中原人,在乎漢人的尊嚴,為漢人打抱不平,僕朋卻不是。
況且匈奴人看不起漢人的很多,不是僕朋一個。
甚至中原人趙歸胡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漢人,堅稱自己是秦人,甚至是趙人,唯獨不是漢人。
只不過,這些很快就會變成歷史。
強漢即將登上舞臺,漢人也會成為人人嚮往的身份。
尊嚴,是要用血澆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