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荷花二人回到瀟湘館。海棠把花樣兒放下,挽了挽袖子:“今天日頭倒好,我來給你洗頭吧。”
說著讓海棠坐在高凳子上,把她頭髮開啟,一頭長髮如瀑布般傾瀉下來,把水盆鋪得滿滿當當的。海棠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梳著,口中讚道:“你這頭髮,我一直羨慕得很!又黑又密,像那河裡的水草一樣。”
荷花笑道:“因為我是勞力不勞心的人。吃飽喝足便沒什麼煩惱,不生煩惱,頭髮就生得牢靠。”
等她自己洗完了又幫她姐姐洗。洗完後,兩人就坐在門檻子上曬太陽。
沒一會兒,就聽前院小丫頭叫道:“姑娘回來了。”
此時正是園裡的姑娘們和寶玉去賈母處吃完早飯回來的時候。
海棠、荷花二人連忙把頭梳好,到正房裡伺候。
一進屋,只聽黛玉吩咐道:“把我的花鋤和掃帚拿來,我出去一趟。”雪雁給她拿來鋤頭和掃帚,黛玉不讓人跟著,自己出去了。
荷花猜到她一定是去老地方葬花了。
於是,悄悄地跟在黛玉後面。只見她沿著石子路慢慢地走著,每遇到栽花的地方就停下來,將落到地上的花瓣一一撿起來,裝在花囊裡。若是地上的花瓣過多,她就用掃帚掃成一堆,再用手捧起來。
荷花暗笑:別人家姑娘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我們家姑娘不一樣,她愛幹體力活兒~
荷花藉著花木隱藏自身,一路跟著她到了沁芳閘處。卻見寶玉拿著一本書,正坐在那橋邊的桃樹底下看書呢。
恰好,一陣風吹過,樹上的花瓣紛紛揚揚落了他,一頭一身。平心而論,寶玉這皮囊著實不錯,細皮嫩肉、唇紅齒白的,又愛穿顏色鮮亮的衣服。當得起“粉雕玉琢”四個字。
遠遠見黛玉走了過去,跟寶玉說起話來。荷花怕暴露自己,就不敢往前了。看著他二人並肩坐在一起看書,看了有一頓飯功夫那麼長。
忽然,兩人又不知道怎麼拌起嘴來。荷花眼見黛玉又被寶玉弄哭了,剛想過去,卻見襲人從那邊趕過來,將寶玉拉走了。
荷花心說,這襲人該不會是跟自己一樣,也在偷偷監視(劃掉)觀察二人的行蹤吧?!否則,她怎麼就出現的那般及時呢。若是在現代,荷花一定會認為襲人在寶玉身上裝了定位器。寶玉一跟黛玉獨處的時候,她就跑出來了。
見寶玉走遠了,荷花才走過去。只見黛玉眼睛有些紅。問她怎麼哭了,她也不承認。荷花只好嘆道:“我來幫姑娘收拾這花兒吧!”
她將樹下落的桃花一一都撿起來,連石頭縫和草間也沒放過。都撿乾淨了,裝進花囊裡,方起身道:“其實,剛才我在暗處都看到了。”
“你都看見什麼了?”黛玉瞪著眼,臉有些紅。
荷花冷笑連連:“就是書上寫的唄!姑娘跟寶玉一起看《西廂記》,然後他說渾話欺負姑娘,把姑娘都氣哭了……我可都看到了,這不比文字刺激!”
黛玉不言,默默地向她平日裡葬花的那個犄角旮旯走去。
荷花幫她扛著鋤頭和掃帚,忍不住嘆道“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你明知道結局是那樣,還……”
黛玉聽了,不禁笑道:“原來你是為這個著惱。這倒不必,我心裡有數。你放心好了,這一世,不會那樣的……”
“可那寶玉不是個靠得住的人,你值得更好的……”荷花忍不住道。
“我從未想過依靠他怎樣,也不是為了從他那裡獲取什麼。”黛玉紅著臉,眼神認真而堅定:“我為的是我的心。”
荷花不懂,荷花不明白。
“我明白你所說的。誠然,在世人眼中,寶玉頑劣不堪、不務正業。”黛玉嘆道,
“然而,世上英豪如過江之鯽,那古往今來的達官顯貴更是數不勝數。但寶玉只有一個,他不必非要成為世俗眼眼中多成功的人才配得到喜愛。我對他,從來都是因為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人。”
黛玉對寶玉的感情是乾淨的、純粹的,不摻雜任何功利性質,由心出發,發自靈魂的愛。
荷花不懂,荷花也不想懂。
寶玉有什麼好的?人又窩囊,又到處留情。不管玩的時候有多好,真遇到什麼事,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沒用的呆子!
黛玉悠悠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見荷花還是一臉懵,黛玉又道:“世人多是喜新厭舊,朝秦暮楚的。那些紈絝子弟,哪個不是妻妾成群?窮人乍富後更是變本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