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荷花醒來,裹著被子,往窗外一瞧,只見天光大亮。心道:起晚了不成!連太陽都出來了。
忙穿衣下地,推開門一看,卻是下了一夜的大雪,天上仍是搓綿扯絮一般,下個不停。難怪那般亮堂,原來不是陽光,卻是雪光。
她又回身換了皮靴,拿了斗笠戴上,把蓑衣披上,把棉手套也戴上,這才出門。
外面的雪落了足有一尺多厚,連竹枝都被積雪壓彎了。整個天地間就只剩一個白色了。
趁著眾人還沒起,雪還未被壓實,她從廊下拿出掃帚,開始掃雪。
先掃出一條羊腸小路,直通院門。抖落院門上的雪,見外面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丫頭婆子在掃雪了。
眼見道路已經開通,荷花扛起掃帚,一處一處地遊玩,賞雪。沿著小徑走至山坡下,隱隱聞到一股幽香。
抬頭望去,只見櫳翠庵的梅花從圍牆上露出頭來。紅梅在白雪的映照下,越發的豔麗奪目。
她忍不住走上前去,隔著牆欣賞那些枝頭上盛開的梅花,聞著那濃郁的香味,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
“誰在那裡?”園中有人問道。
隨後便聽“吱呀”一聲,院門開了。
櫳翠庵裡的道婆探出頭來:“是個丫頭,在賞梅花呢!”
“讓她進來看看吧,只不可久待。”裡面又道。
婆子便請荷花進去。
荷花走進來,只見院裡種著十幾株紅梅,開得如雲霞一般耀眼奪目。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女子正站在花間——想來她便是妙玉了。
荷花向她行了禮:“多謝女菩薩!”
妙玉噗嗤一聲,冷笑道:“什麼不倫不類的稱呼!菩薩是沒有性別之分的。”又問,“你是誰屋裡的?”
“我是林姑娘屋裡的丫頭荷花。”荷花笑嘻嘻地回道。
妙玉點點頭,只見荷花從梅花林裡轉了一圈,俯身從地上撿了一些被吹落的落花,收進懷裡。
“你是跟你林姑娘學的,要葬這落花嗎?”妙玉笑問。
荷花搖搖頭:“我若也葬花,會被人恥笑東施效顰呢。我把這些花收起來,拿回去烘乾了,裝進香袋兒裡。睡覺的時候放在枕邊,連夢裡都是花香呢!”
說著便跟妙玉告了辭,出了院門,原路返回。
回到瀟湘館,黛玉已經出門了。海棠道:“你又哪裡去逛了?快來吃飯。”
荷花進來,三兩下扒完了飯:“我找姑娘去。今兒個路不好走,她要是是摔倒了,我還能把她揹回來!”
“你少咒姑娘吧!”海棠收了碗筷,命婆子拿回去。
如今天冷,賈母便命人在大觀園裡,設了一個小廚房,這樣園裡眾人就不用冒著寒風冷氣的跑到外面吃飯了。
問過眾人,知道黛玉去了蘆雪庵與眾人聯詩,便匆忙趕了過去。
進去後,地龍爐火燒的暖洋洋的,寶玉和湘雲正在烤鹿肉吃。圍了一圈的人,看他們取笑。
黛玉見荷花只管看著那烤鹿肉出神,便夾了一塊,湊近鼻端聞了一聞,故意道:“香是香,只是我吃不了這個,怕不消化呢。”說著遞給了荷花。
荷花忙接過來,也不顧燙嘴,斯哈斯哈地吃起來。
眾人都只顧看他姊妹們聯詩,一片歡聲笑語。荷花忙著吃東西,吃完芋頭,粘了一手,正要去洗手。抬頭卻見,寶玉屋裡的丫頭墜兒趁人不注意,偷偷拿起別人放在洗手盆旁邊的紅寶石戒指。
荷花心道:“不會吧,原以為鳳姐跟平兒去金陵後,就不會發生偷竊蝦鬚鐲的事了。沒想到,她是見啥偷啥啊!”
荷花故作不經意地快步走過去,故意撞了那墜兒一下。“叮噹”一聲,還沒來得及放進口袋裡的戒指就掉到了地上。
荷花便將戒指撿起來,叫道:“這是誰的戒指?不好生收著,被我不小心撞到地上了。”
探春的丫頭翠墨走過來道:“是我們姑娘的,剛洗完手,忘了戴了。幸好沒摔壞。”
眾人都道:“快收起來吧!這裡人多眼雜的,一個瞅不見,再掉地上踩壞了,三丫頭晚上還不得蒙著被子哭去。”
翠墨於是把戒指重新給探春戴上。也沒人注意到那小丫頭墜兒蒼白的臉色,她惴惴不安地看向荷花,荷花只當沒看見,站在一邊自顧自地剝橘子吃。
墜兒心裡不安了好幾天,生怕荷花將她偷拿戒指的事說出來。又不敢找她明說,只能自己憋著。過了半個月,眼見依舊風平浪靜的,方漸漸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