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定定地瞧著袁繼鵬道,“我是想要這奏摺上,唯有你一人的名字。”
“不可!”袁繼鵬大驚,連忙回絕道:“我袁某雖官階低微,卻絕不做此等貪功之事,此乃你顧七郎之計,怎可唯我一人獨吞,萬萬不可。”
“袁大人,你且聽我說。”顧望之神色肅然,開口道,“戶部乃一國財政命脈所在,可如今的戶部你合該瞧見了,決疣潰癰、貪墨成風,我想以袁大人的性子,定是日夜痛心卻又恨自己人微言輕無法作為。可是?”
袁繼鵬聞言,頓時只覺心中悲愴,他當年在紫竹林外便是厭惡官場汙濁,不願同流合汙,雖說當時被那位先生一言點醒後便立志入朝為官改變現狀,可真正身陷其中才知,終究是紙上談兵容易,躬行實踐是難。
他既不願攀附權貴,那高升之路於他而言,便是舉步維艱。
“袁大人既想要達成抱負,唯有向上走這一條路,只有更高的位置,方才能真正擁有說話的權利。”顧望之看了眼袁繼鵬似有動搖的神色,便又道:“這救災的摺子遞上去,若是我同袁大人兩人的法子,那袁大人能得到的至多不過官升一品,白銀數量。尚書無用,若此事皆袁大人一人之功,便是不足以叫藺磊下了臺去,也可叫大人在戶部有了實權,皆是大人若想一展抱負,便不再是處處受限。”
袁繼鵬沉默了片刻,方才道:“眾人皆知,你是隸屬太子一黨,我袁某人也從不信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好,若你給我這份功,是想讓我為太子所用,請恕袁某拒絕。”
顧望之聞言,心中頓感欣慰,到底是她瞧中的人,無論面對什麼都能堅持心中底線,果然,她想要扶持袁繼鵬這個主意沒錯。
“這世上是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卻合該有想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之人。”顧望之微微笑道,旋兒拿出那頂繡了瓣睡蓮的幃帽戴在頭上,又換了當日的音色道:“子瑜兄,許久未見。”
“是你……”袁繼鵬喃喃道,頓時眼眶一片緋紅,“是你,竟是你……”
袁繼鵬衝上前去狠狠抱住顧望之,忍不住掩面而泣道:“昔日雪爐,曾煮酒清談之景我仍歷歷在目,而後你不辭而別,我找了你許久,你為何……為何在不曾來過?”
明明他們幾人時常坐而論道,可偏偏科舉之後便再未見過,他同蔡京、王磊等人四處尋他,皆未果,如今卻告訴他,那人竟就在身邊,怎能不叫他又驚又喜。
“我那時欲韜光養晦,若再去幾次只怕叫人瞧出端倪,又會讓外人以為我們結黨營私。再者你們皆已定了心,我又何必再去。”顧望之笑著拍了拍他後背,安撫道。
袁繼鵬這才放開了顧望之,又悔又惱道:“我早該知的,你當初同我們講鹽稅工商,律法人文,句句鞭辟入裡,其中許多是我等聞所未聞的。又想到你如今在朝堂上的政見,其實若是有心聯想合該是能想到的,都怨我蠢笨。”
“我有心瞞你們,若還叫你們發現了端倪,豈不是我的蠢笨?”顧望之打趣道,“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何要入太子一黨。”
袁繼鵬神色旦旦,“我既信你為人,便知你有自己的考量,何須多問。”
顧望之點了點頭,笑道:“你知我身份,便該知曉我為何推你上位,合該接受的我的提議了罷。”
袁繼鵬立馬肅然,起身拱手道:“子瑜,定當竭盡全力,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