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蕙一面給顧望之上著藥,一面瞧著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傷痕,心疼得緊,只恨不得這些傷都受在自己身上才好,頓時眼眶一酸,淚水便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顧望之見著自家哭包阿姊又在那裡兀自掉著金豆子,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二姐姐快別哭了,你那眼淚是鹹的,落在我身上跟撒了鹽水一般,這頂好的藥膏都要蓋不住了。”
顧雲蕙聽了,嚇了趕緊抹乾了面容上的眼淚,一面吹著顧望之晾出來的傷口,一面兇道:“你還知道疼,疼死你算了,看你來去不去惹這檔子禍事!”
顧望之默了默,倏爾淡淡開口問道:“今日之事,阿姊真認為是望之做錯了嗎?”
顧雲蕙噎了噎,一時不知該如何答她。方雲瑤於她們有諸多恩惠,她出了事,阿望也理應出手相助,這本是沒錯的。
可說句不好聽的話,她並非聖人,也是有私心的,又怎麼捨得顧望之為了旁人受這麼些苦楚。
“那你覺得呢?你覺得自己做錯了嗎?”顧雲蔓輕呷了口茶,問道。
“我沒做錯,”顧望之抬了頭,定定地瞧著顧雲蔓:“再給我十次、百次選擇,我也照樣會幫阿瑤,照樣會教訓莫澤銳。”
顧雲蔓起了身,拿了軟枕墊在她顧望之腰下,好叫她趴得舒服些:“阿望,有些時候錯與對並不在於嘴上怎麼說,而在於心中如何想,手上怎麼做,你若覺得你沒錯,那便是沒錯。”
顧望之一下子紅了眼眶,埋頭在顧雲蔓懷著,所有的委屈都如同洪水一般湧來,她抽搭著鼻子:“阿姊不怪望之?不覺得望之無用?”
“我為什麼要怪你?又為什麼要覺得你無用?”顧雲蔓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你做了你認為正確的,並且承擔了所要做出的犧牲,這便是有用。阿望,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是一蹴而就的,你現在的力量也許不足以支撐你去應對更大的磨難,但當你經歷過無數細小的挫折,一點一點地將自己打磨地無堅不摧之後,便沒有什麼可以擋得住你了,你懂嗎?”
顧望之聽了,鼻子一酸,哭得更厲害:“阿望知道了。”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還這般撒嬌,也不怕錦瑟她們瞧見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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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望之挪了挪今個早上二姐姐為她鋪好的軟墊,只覺得這馬車顛簸磕得她屁股生疼。顧懷宇倒是個守時的,說兩天便是兩天,多得一刻鐘也不等,生怕那莫家先行尋了麻煩來,今個一早便拉扯她起來去尚書左丞府上認錯賠罪。
她雖心中不情願,卻因著兩位姐姐出門前一再叮囑過,故而一路上也是規規矩矩,至於顧懷宇說些什麼,她也只是口頭上應了去,避免與他再做爭執罷了。
待得到了莫府,由那看門的司閽通傳了去,他們這才進了正廳。
“顧大人見諒,我們大人公務繁忙,這會子抽不開身,只說是請您在這思賢堂內稍坐片刻,他不時便來了。”莫文博身邊的小廝拱了拱手,傳話道。
顧望之心中冷笑了一聲,他們到這正廳已然許久,可卻連個端茶送水的丫頭婆子都不見得來,難不成這莫府上上下下都百餘號人,竟都忙得挪不出一人來待客?
這哪裡是公務繁忙,這分明就是有意要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顧望之雖還未曾見到那位莫大人,心中對其的印象便已形成得七七八八了,到底是一個姓出來的,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莫約又在這堂中候了近一個時辰,顧望之才見了那莫家父子前來。
莫文博身著著一身絳紅色繡祥雲、飛鷹的長袍,腰間一條黑色繡金腰封,身材高大挺拔,眉眼間雖是一派溫和模樣,卻因久居上位從骨子裡便透露出一股逼人的氣勢,雖已年近四十,瞧之卻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
他身後的莫澤銳倒是得了他爹爹的一副好皮囊,眉眼俊秀,五官挺立,若是不犯渾,單論模樣本也算個翩翩公子,可卻因眼下、嘴角皆有青紫,此刻又捂著面容跟在莫文博身後,不免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父親,就是他!”莫澤銳一見到顧望之,立馬兇狠的表情,跳出來嚷嚷道:“就是他那日打的兒子!”
就這點出息,顧望之暗暗翻了個白眼,好歹也是年近弱冠之人了,出了事只會回家哭著找爹爹。
“住口!”莫文博低聲呵斥了一句,轉而對著顧懷宇微微笑道:“讓顧大人見笑了,犬子都是平日裡被我寵壞了,才會這般不知分寸。”
顧懷宇聽了,連忙俯著身子賠禮道:“尚書大人這是哪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