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公府修繕宅邸,今日開府之宴,遍京都名門,連顧家也下了帖子。
顧懷宇翰林院那處還有公事繁忙,便辭了未曾同去,只王熙華帶著靈姐兒、莜姐兒兩個姑娘去了。
顧望之原是推拖著不想去的,可公國府的帖子除了送到主君那外,還又著人單另再給她替了一份來,如此若是再要推脫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了。
內院裡是安陽長公主同各位女眷設的席面,她不好入內,只得在外院入席。
“我剛嚐了口那水晶肘子,甚好,你也嚐嚐。”劉瑾禾坐在顧望之身旁,低聲道。蘇幕也同勇毅侯方家也是下了帖的,只是方老侯爺夫婦如今年事已高,只說不便再來湊熱鬧了,便遣了徒弟劉瑾禾來。
劉瑾禾如今雖立了戰功,有官職傍身,卻謝辭了官家另賜宅院的封賞,只言侯爺夫婦膝下無子,自己又父母早亡,心中早已將其奉為雙親,如今二老年事已高恐無人照料,只願常伴身側,以表孝尤。
皇帝感念他慈烏反哺之心,便也準了。
“我現下可不敢吃,指不定什麼時候便點到我了。”顧望之扯著嘴角拉開笑容,一面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一面不停地同往來招呼的同僚點頭示意。
“早聽聞顧侍郎大名,不知今日可來了?”發話的男子著了身絳色錦袍,瞧著莫約不惑之年,雖瞧著身形高大,周身似有馳騁沙場多年的威壓,可眉眼卻長得細長俊秀。
人都坐在最末席了到底還是躲不掉,顧望之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上前道:“回大人,下官在此。”
蘇幕也見狀,從主位起了身引薦道:“這位便是中書侍郎顧望之。望之,這位是祁國公慕紹慕大人,方才從西北巡營歸來,想來你還未曾見過。”
原來他就是祁國公慕紹,顧望之心中一驚,連忙拱手作揖道:“下官,見過慕大人。”
慕家乃是赫連玦母家,同先祖皇帝打江山的開國輔臣,如今的祁國公慕紹是赫連玦的表兄,統管西北軍營,平西境數十年無亂,是其手中一把出鞘見血的利刃。
“倒是儀表堂堂,”慕紹微微頷首,“我在西北便曾聽過你的大名,北境一計,不戰而屈人之兵,倒是有為將的天賦。”
顧望之拱了拱手,愈發恭謹道:“國公爺謬讚了,下官一點拙見,上不得檯面的,在平定西北、馳騁沙場數十年的國公爺面前,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不必自謙,”慕紹大笑道,伸手拍了拍顧望之的肩頭,轉而吃了盞酒,又道,“不過西北戰事,皆是提馬上陣,真刀真槍的憑本事拼出個功名來,自然比不得皇宮大內,好當差。”
蘇幕也聞言,頓時也變了臉色,他便是再蠢鈍也聽得出慕紹話裡話外對他這個禁軍統領的嘲諷之意。
顧望之也不由在心中暗自思忖:如今太子手中得力的武將,便只有一個掌控南境的寧國公沈東華,和執掌禁軍的慶國公蘇幕也。反觀赫連玦,西有祁國公慕紹,北有英國公楊卓遠,東有武安侯婁煥英,又掌控京都巡防營,生殺予奪,盡在其手,也難怪慕紹當面嘲諷,蘇幕也尚只能忍氣吞聲地受著。
一場好好的筵席,外院諸君尚且說起話來尚且夾槍帶棒,內院婦人更是不必說。
京都誰人不知長樂郡主是同英國公家那位不對付的,這席面請了自個兒瞧著不痛快,不請又恐人家說公主府小心眼兒,左右思忖,到底還是下了帖子。
既是自家的地盤,她還能怕了楊悅榕不成。
蘇檸玥這般想著,便愈發趾高氣昂地進了內院,卻不料正聽見楊悅榕鬼鬼祟祟地拉過一女使入了偏廊,只覺得這死丫頭肯定沒打什麼好主意,便忍不住偷偷跑去跟著。
“你去外院瞧瞧,若尋著顧郎君,便說……”楊悅榕想了想,“便說是靈姐兒尋他有要緊的事,叫他來外院的後廊來。”
說罷左右看了一番,便推了女使快快去尋。
“好啊你,在我府裡還想私會顧郎君,”蘇檸玥立馬怒氣衝衝地上前去,一把扯住楊悅榕的手腕,“你倒是懂閨譽的,竟學了這般下賤的勾欄式樣。”
楊悅榕被她嚇得猛然一驚,連忙掙脫來蘇檸玥的手,又氣又惱道:“你說什麼?什麼勾欄式樣?我不過……不過是同顧郎君有事相說,哪裡就像你說的那般不堪!”
前些日子阿爹從北境寄來家書,只問她是否願意嫁於顧望之,她心中驚喜,自然是百般願意的,可她卻不知顧望之心意究竟如何。阿爹信裡又說叫她不必擔憂,只要她願意,王爺自會尋法子,叫她入了顧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