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周瑜道:“孟甫是一個被拐的少年郎,更是幼臺大人義子,今日帶他來軍中,一者熟悉政事,二來也讓各位兄弟們都認識一番。”
甘寧道:“大都督,不是甘興霸不給您面子,只是這小子來路不明,倘若是敵國細作,把我軍中緊要去處都告訴了曹賊,如之奈何?”
周瑜道:“興霸所言,瑜豈會不知道。只是孟甫自南面而來,而曹賊卻在北方,其又豈是曹賊細作呢?雖然興霸所言在理,但這一次真的錯了。”
甘寧依舊不依不饒道:“大都督,常言道:智者千慮,終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寧與大都督比之,實為愚者也。雖不及大都督深謀遠慮,但也處處謹慎,不敢懈怠半分。大都督,事關國家大事,寧不得不抵死相勸也。”
周瑜道:“若孟甫是細作,其怎麼肯為我軍出謀劃策?”
甘寧看向孫定,揶揄道:“看他不過八九之齡,如何知天下事?”
孫定心中惱怒,於是道:“秤砣雖小壓千斤,尿泡空大無斤兩。將軍雖然名為將軍,可畢竟不是良人。即便一心向江東,自然不是人人都如大都督一般,肯用將軍的。孟甫雖然年幼,畢竟是良家,從不曾屈身事賊。況且將軍是武人,孟甫是士人,而所謂士人,講究君子六藝:知禮數、通樂理、善射術、能駕御、精書法、會術數。孟甫不才,此具可也。
君子可有傲骨,卻不可有傲心。無傲骨則近於鄙夫;有傲心則做不得真君子!先賢有言:親賢而避佞,此為君子之道也。孫孟甫雖然不是上古大賢,卻也稱不得小人也。倒是將軍,以己度人,以為自己是水寇出身,他人定然也是如此,這分明是你心中懷有竊竊焉?豈不聞君子坦蕩蕩,小人常竊竊麼?”
孫定一席話,說得甘寧啞口無言,竟然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孫定看向甘寧,又道:“將軍,孟甫與將軍初識,雖是不甚愉快,但知道將軍畢竟一心為了江東也。故此,孟甫將最愛的一篇小詩贈與將軍,望將軍常以此自勉之。”而後,向著周瑜告了一個罪,提筆寫道:
雪壓竹頭低,
低下欲沾泥。
一朝紅日起,
依舊與天齊。
甘寧看著這詩,哪裡敢收取?看著周瑜道:“這詩乃是反詩!甘興霸乃是吳臣,豈敢別作他想?孫孟甫!你這是欲要陷甘興霸於不義麼?”
孫定道:“咦?甘興霸,你這是何意?孫孟甫幾時要陷你於不義?此詩之意為雪把竹子壓彎了,但再低也不著地。只要紅日一出,雪一消融,照樣挺直了腰,摩天凌雲。孟甫倒是不明白了,這詩哪裡有反意了?
也罷,既然興霸不喜,孟甫另有一首贈汝:破土凌雲節節高,寒驅三九領風騷。不流斑竹多情淚,甘為春山化雪濤。”
甘寧看了一遍,手捧接過,對著孫定笑道:“這個好,這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