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潘德拉貢。」
不可視之劍從小腹斜斜的向上、穿透了黑色的劍士的內臟、從他的左背透出,鮮血順著切口被擠壓了出來,陰影纏繞著他、將他身上的蒼炎啃噬、撲滅。
「……彼此彼此。」
黑色的劍士的細劍劃開了濃稠的陰暗,從那佈滿了細密鱗片的左肩揮砍而下、直到右腹,幾乎要將對方一刀兩斷,只是很可惜——他手上的細劍,此時已經完全的碎裂,只剩下劍柄。
看著近在咫尺的、被細密的猩紅鱗片所包裹著的瘦長軀體,那佈滿了猙獰疤痕的脖頸,以及那張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面容。
黑色的劍士伸出被切割的血肉模糊的左手,緊緊的握住了刺入自己身軀的不可視之劍。
哪怕對方根本沒有躲避的想法,他依然要緊緊的抓住對方。
「讓我再殺掉你一次。」
隨著蒼炎的褪去,被灼燒的焦黑的右手的骨骼之上,血肉逐漸的生長而出,先是包含細血管的薄膜,再是戴著紋理的肌肉,跟腱與血脈穿插在其中。
最後,面板緩緩的包裹而上。
他舉起了血肉之軀的右手,緊緊的攥著僅剩的劍柄,刺向了對方。
「哼、哼哈哈哈……」
隨著劍柄之上殘留著的碎片刺入對方那佈滿猙獰疤痕的脖頸,沒有血液湧出,他只是癲狂的笑著,直到那碎片幾乎要將整個脖子劃斷時,他那隻剩些許肌肉和頸椎牽引著的頭顱才隆拉著、盯著黑色的劍士。
「想要殺我的話,那就儘管來吧。我期待著你啊……潘德拉貢。」
「如今已經徹底成為」被遺忘者的你,要怎麼殺我呢?
我很好奇。
氣管被割破、無法發出聲音的他未能將話語完整的說完,只是動著嘴,飽含著硫磺味道的氣體伴隨著彷彿岩漿一般的熾熱液體,從被劃開的切口中湧出,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然後,他漸漸的癱軟了下去,軀體顫動著,表皮就像是融化了的蠟一樣褪去,顯露出了其中包裹著的、佈滿了縫隙的傀儡軀體。
「戚——」
輕啐了一聲,漆黑的劍士踉蹌著、向後坐了下去,發出了沉悶的「碰」的一聲。
失去了蒼炎的空間裡,又一次的陷入了寂靜與黑暗。
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原狀,戰鬥的痕跡絲毫沒有留存。
他盡力的平復著顫抖的呼吸,儘管身上的傷口都已經完全的痊癒了,但那疼痛似乎還殘留在神經之中,接連不斷的挑動著他的大腦。
血色領主……果然很難纏啊。
……潘德拉貢嗎?
我是潘德拉貢啊……
「咔嚓——」
細微的、似乎是玻璃破碎的聲音,猛的在這片陰暗空間之中響起。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來自於四面八方,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從哪發出的聲音。
黑色的劍士深呼吸著,對這樣異常的聲音毫不在意。
他已經大概的猜出來了,自己當下的處境。
彷彿是印證他的猜想一般,完全無法視物的陰暗中,裂縫顯現而出,從中湧入的刺眼亮光,攜帶著名為「生命」的味道,溫暖而又令人懷念。
黑色的劍士就這麼跌坐在地上,雙手隨意的搭在膝蓋上,暗金色的眼眸望著那條裂縫。
或者說,是看著從裂縫中走進來的少年。
身為「被遺忘者」、「亡魂」的他,那張與對方十分相似、更加成熟的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真是……許久不見了,」
「亞瑟。」
另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