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小年輕下了面子,很難再有心思交談下去,可偏偏周郃不,他的眼神剋制卻始終停留在羅閔身上,詢問了他今天的拍攝感受、對閃影的印象,還將自己的聯絡方式留給了他,不是燙金名片,而是手寫的紙條。
羅閔接過來,看著上邊入木三分寫著兩個字:周郃,折成小塊後遞給了毛芸,嗓音平直道:“能有這次拍攝機會我已經非常滿足了,後續的簽約我可能勝任不了。”
毛芸搖旗吶喊:對對對,就這樣乾淨利落地拒絕。
絲毫沒有當初接到閃影邀約的興奮。
周郃點點頭,“沒關係,後續事宜會有專人接洽,如果你感興趣,可以隨時改變心意。”
說罷,他便道別離開,好似真的只是突發奇想來看一眼又敲定了羅閔繼續合作。
毛芸看他利落地消失,心中竟也有些拿不準:“別是我真的想錯了吧。”
羅閔沒發表什麼意見,休息時間結束後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彷彿結識周郃只是這一天中再平常不過的小插曲。
……
賀齊樂跟著周郃走出拍攝場,看著眼前男人肩背筆挺卻無端透出無力的悲涼,開口道:“周總,羅閔可能真的不記得你了。”
周郃站至落地窗前,閃影獨佔一片園區,幾座高樓都在集團名下,每層樓都有不同的分工,員工安靜且快速地穿梭在這蟻巢,兢兢業業,猶如多年前的周郃本人一般。
他吐出一口氣,心頭卻沒能減輕幾分重量,“他當然不記得,他母親帶走他的時候,他連話都說不清。”
還很小,比起走路更喜歡扒著大人的腿,由人帶著他走。因為個子太矮,連人臉都看不到,隨便抱上人的小腿就叫爸爸,怎麼可能記得住他的長相和名字?
小小的孩子,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周郃幾次字正腔圓地教他念自己的名字,“周珏,你叫周珏,有沒有記住?”
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吐了個口水泡泡把自己逗樂了。直到羅錦玉帶走他,他也沒學會念自己的名字。
如今他倒是有了新名字,隨的羅錦玉姓,叫羅閔。
周郃覺得不好,不是姓不好,是名不好,但他既沒在這十多年中養過羅閔,也沒給予過絲毫物質上的支援,哪來的資格置喙?
羅錦玉一走,所有聯絡都切斷了,周郃找到她說的老家,卻得到從沒聽說過這人的回答,他才恍然除了名字他一點都不瞭解這個與自己朝夕相處生下孩子的女人。
他被澎湃的愛衝昏了頭腦,一心想著家成了,便該立業了。
披星戴月地投入工作,卻無意冷落了家中妻兒,而後等來的便是羅錦玉的告別。
她離開時帶走了羅閔。
整整十多年過去,周郃惱怒過後悔過,但也心灰意冷,他有了錢與權,將公司從小縣城搬到繁華的大都市,卻始終沒找到離開的人。
大概真的是他不誠心。
然而在他將一切都將拋之腦後時,卻傳來了一個訊息,在公安備案的血液匹配上了親緣。
他找到了闊別十七年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