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聊得正歡,雖說這歡全在花家臉上的,大太太可隻字未講,她冷麵端坐著,坐於主位上,花家的兩位則被請到了偏座。
傅家宅大地闊,僅僅兩座之間就隔了不少的空間,花懸父母與大太太之間是一段算得上遠的距離。
花懸跪得旁若無人,她腰桿繃直了,那副老實又規矩的窩囊樣,彷彿天生就是該給人跪的命。
與他們遙遙相望的是正站著看戲的傅芷,她抱著雙臂靠了牆,臉上帶幾分笑意。
“他們怎麼來了?”
傅荒進家門後,就直接走到傅芷身邊,漠然地問她。
傅芷倒是好幾天沒見到傅荒了,往他身邊貼了點,用不輕不重的聲音回他:“這兩位一大早就上來了,說是要拜訪老爺子。”
“笑話。”她又笑了,笑得令人發顫,“老爺子是誰都能見的麼。”
背靠於牆壁,傅芷微仰著頭,她的眉眼裡含了幾分淡,也含了幾分冷,而此刻站在她身旁的傅荒,依舊那般傲岸。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弟,身上都流著傅老爺子尊貴的血,一顰一笑間皆是天生的貴氣,他們的骨子裡,是相似的。
“病了?”傅芷問的是跪得那樣可憐兮兮的花懸,她盯著她說,“你的太太,怎麼穿著病服。”
“受了點傷。”傅荒答得敷衍。
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他只顧著用手機檢視今天的股市。
自滬港通開通以來,各大資金瘋狂流入a股市場,港股市值較上海市值而言,真是相去甚遠。
“不止一點傷吧。”傅芷聽了卻不信,仍瞧著花懸,“她身子都在晃,之前跪可不是這樣的。”
地板冰涼,花懸只穿了單薄的病號服,沒有人喊她起來,她就一直跪著,搖搖晃晃。
傅芷收回目光,轉而去看了眼傅荒,他留了側臉給她。
她的弟弟,正面是清冷與慵懶並存的,這兩種氣質在他的面相裡完美得相融了,而他的側邊,有著最鋒利又冰冷的線條。
淡漠如他。
“傅四,你不心疼嗎?”傅芷低笑著問。
“背影有什麼好心疼的。”他隨口講。
也對,花懸能讓傅荒心疼的,只有那張臉。
傅荒看了好一會兒才按掉手機,等他抬頭卻發現,過了這麼久他的身邊和眼前,居然沒有任何變化。
身旁還是傅芷,她倚靠牆壁,站得倒是挺拔。
前方不遠處,依舊是花家長輩和大太太,還有長跪不起的花懸。
花懸怕是跪了半個鐘不止,這會兒身子骨正顫得厲害,總覺得她是那麼的搖搖欲墜,很快就會跌倒在客廳,爬都爬不起來,成為傅家下人們口中這個月的笑柄。
索性的是,她還不至於這麼弱。
“你在這兒做什麼?”傅荒見傅芷難得的不在自己房裡待著,便去逗她,“啞劇有什麼好看的。”
客廳裡幾乎沒有聲音,間或的出現一兩聲花懸爸媽窘迫的笑,真是越聽越尷尬。
“我媽讓我等到十一點,就去請大太太吃飯。”傅芷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繼續說道,“說是那個點兒去,大太太肯定能高興。”
原來,是接了個趕人的差事。
傅老爺子每次懶得見這些前來攀附的人,都會讓大太太出面,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陪兩個鍾,然後藉著各種由頭請他們走。
面子,總要做的,可是人,他們也是要趕的。
“她自己怎麼不來。”傅荒問,平常這活兒都是二太太做的。
“在三樓抽菸呢,說是昨晚陪了老爺子一夜,累得慌,也沒抽上一根。今天一早癮頭就犯了,沒想到遇上這倆。”
傅荒聽著得趣,他都能想象,二太太必定是連著罵了好幾句晦氣,才扭著腰肢離開的。
“行,還差幾分鐘。”傅荒將腕錶移到傅芷面前,時針十點,分針五十六,慢悠悠地講了一句,“現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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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太太,留步。”
還未離開傅家大宅,花懸母親腳底的步子就停了下,見喊她的人是傅荒,就沒再走,而是讓等候自己的下人去跟先生講一聲。
不過,傅荒稱呼的並不是花太太,而是花懸母親的本姓,沅。
“四少。”花懸母親恭敬地向傅荒請了禮。
她是江南水鄉的美人長相。
臉部的輪廓是圓潤柔和的,眉眼十分流暢,即便如今她年歲已長,卻仍能猜出當年必然是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