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才真正讓花懸眸前一亮。
何為風姿綽約?此為風姿綽約。
錦緞是淑女倩影的輕,設計是紅塵佳人的濃,獨到的剪裁,堪稱精緻至極,盡顯了製作者的天賦,它每一針每一線,都讓溫婉化進了高貴。
而墨深的底色中含了一抹暗紅,巧奪天工。
恰好,妙就妙在這抹紅裡,遠看是寥寥畫染,近瞧就會發現,那兒藏起了半句筆跡娟秀的詞。
「斟綠酒,掩紅巾」
《鳳銜杯》裡的詞,平仄仄,仄平平。
她名裡有詩,而旗袍藏詞。
就如這件旗袍本身,含著媚卻不賣弄媚,許詩兒如若穿上了,定能步步娉婷。
花懸滿意地笑了,這是她喜歡的作品。
展示完,進入了最後的投票時間,每位評委都專注地進行了比對,再寫下自己的選擇。
等選票全部投進箱子,孟老師去唱票。
“一號。”
“三號。”
“一號。”
“一號。”
......
最後,一號作品以6票當選,而三號只有一票,是花懸投的。
聽完結果的花懸,愣在了原地。
·
從午後的散場,到現在的繁星滿天,花懸心裡想的都是那件旗袍作品。
而反覆徘徊在她腦海的,是撕開它的製作者名牌後,列印在白紙上的兩個字:蘇墨。
關了辦公室門,今天花懸又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她走在恆理偌大的校園裡,夜晚很黑,她卻覺得黑暗的遠不止夜色。
“老師。”
少年音,從暗處的梧桐樹下傳了出來。
隨後,有位少年於陰影走入了夜幕,他揹著黑色斜挎包,穿著乾淨的白衛衣,也不知道他在黑暗裡等了多久。
他就是蘇墨。
腦海中揮散不去的畫面又重現了,名牌被一次次撕下,蘇墨的名字一次次出現。
“聽說,我作品唯一的一票是老師投的。”
“是。”
他問,她答。
蘇墨是花懸帶的學生裡最有天賦的,也是為數不多鍾愛做女衣的男生,他的每一件作品,都能將女性美展現到淋漓盡致。
可花懸也知道,最後選定的一號作品,出自系裡因為有錢而出名的女學生。
一個是窮得叮噹響的男學生,一個是富家小姐。
下午散場後,花懸回到辦公室,在老師們的交談裡她也聽出了一二。原來,在她被傅荒折磨到昏迷的那兩天時間,這位富家小姐早就私下買通了其他六位評委。
他們一起演了場公平的戲,再來邀花懸入戲。
“老師,我是個窮學生,可我也想用我的手和我的腦,去改變我的命。”
蘇墨身上有屬於少年的乾淨,縱使他貧窮,卻一塵不染,他的眼中是少年最珍貴的堅定。
“我只不過投了我覺得好的。”花懸說,聲色清寡,“可別人都選了她,那她自然有她的好。”
“老師你知道的,並不是這樣的。”
蘇墨從來沒有哭過,他很堅強,也特別倔強。
“三年了,第一年我落選,第二年莫名其妙生了病,今年的我依然落選,這次慈善晚宴是我整個大學最後的機會了。”
“像我這樣的人,進入社會後,只會爬得更苦更慘。”
然而現在,他的眼裡卻噙滿了淚。
“老師,我可以求你幫我一次嗎?我知道你的背後...是傅家。”
月光下,蘇墨的眼淚純淨而美好,那是從不輕彈的少年淚,也是他最後的自尊。
花懸回想起了散場時,校長走到她身邊,他舉著花懸投的三號票,尊敬地去詢問她的意見。他問花懸對結果有沒有意見,如果有的話他會想辦法爭取。
真的,只要她說一句。
她就能救下,蘇墨年少的夢。
沉默了良久,花懸才抬起頭,她直視著蘇墨,還有他眼角的少年淚,她漂亮的嘴唇一張一合,敲響寂靜的夜。
“我沒有改變你命運的能力。”她是這樣回答。
講完這句話,花懸將肩上的包背得端正了些,轉身走進了更黑暗的夜色中。
她腦海裡的畫面改變了,不再是那張名牌,那個名字,而是她告訴校長的答案,她笑著說:我沒有意見。
久無回聲,直到花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