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開始是期待,憧憬。
但夢不會一直美好。
至少謝嬌允的夢不會。
“不許叫我母親,你哪來的臉叫我母親?”羅姨娘大吼道,滿臉猙獰。
地上灑落不少珠寶,最上面有個繡著“平安”的香囊,香囊上有醒目的鞋印。
滿地狼藉。
謝嬌允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嘴裡弱弱喊了句:“母親,我……”
再次一聽到這個稱呼,羅姨娘更是堪稱癲狂般擰著謝嬌允的耳朵,一巴掌扇了過去,半大的女孩扇得臉都腫了,直接被扇到了地上,喉中一陣腥甜。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是自己送的東西母親不喜歡嗎,自己惹母親生氣了嗎?
“我錯了。”謝嬌允眼中含著淚,捂著自己腫巴巴的臉,說:“您不要生氣,您對我有生育之恩,或許你一時接受不了我,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羅姨娘聞此倒是冷笑一聲,堪稱諷刺道:“培養?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生下了你!你真不配活著啊。”
“……”
謝嬌允咬著唇,手撐著地爬起身來,“今日叨擾了,以後我會天天來看你。”
確實是每天來,只是每天都落不到一個好臉色,特別是叫羅姨娘“母親”的時候,總是會被她折磨一番。後來有一次,羅姨娘怒極,說了句“你就是個賤種”後,謝嬌允再沒有叫過她母親。
她失了她單方面的諾言,她不是一個守信的人,於是,她再也沒有天天看羅姨娘了。她算計、謀劃、甚至殺人如麻,幾乎是漠視人間一切,可她卻從未辜負別人的真心。
溫熱的觸感自手中傳來。
謝嬌允看著自己手的那一刻,周圍瞬間變成了黑色,一束光剛好罩在她身上。
現在看清了,另外一隻手拿著路逸停隨手送她的匕首。
溫熱掌心裡躺著的流雲玉佩,一如當年一般,精緻透亮,後面被人用刀刻了兩個字。
是行楷體。
上面寫著“平安”。
“謝湘湘,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啊。”
一道聲音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接著是數不盡的聲音。每一個都能聽得清楚。
“三妹妹,來陪我們玩嘛,我們去抓野雞吃。”
“三姐姐,送你花。”
“小姐,不要看我們操練啦,一身汗黏糊糊的,又醜又臭,哎呦,不許畫不許畫。來,畫小蓮。”
“謝老闆,走啊,喝酒去,我給你準備了個大單子。”
“……”
謝嬌允站在原地,愣了愣。
“走啊,謝湘湘,愣著做什麼。”路逸停出現在她的身旁,沒有戴面具,也沒有任何遮掩,他輕聲道:“大家都來了。”
瞬間,黑暗全然不見,入目的是大片熟悉的人,他們衝謝嬌允笑,甚至在招呼她過去。
“所以……”路逸停說。
“該醒來了,夢外很多人在等你。”
謝嬌允莫名心臟一緊,猛地睜開眼,就看見陌生的天窗、陌生的環境,以及靠在床頭睡著的憐希。
這丫頭平日警覺挺高的,想來是最近太累了,才會睡得這般沉。
她看著手裡的玉佩和匕首,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他,來過。
可他為什麼要來,雷峰山上有他要的東西嗎?
謝嬌允起身的動作儘量放輕,怕吵到了憐希。下床後,把被褥披在憐希身上。簡單梳洗一番拿上大氅就出去了,匕首和玉佩也被她安穩放在腰處。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開始走的時候有些使不上力。
她推開門,一個大娘正提著一個小籃子走過來,後面的暗衛身上個個揹著柴火。
“姑娘,終於醒了啊。”
暗衛們自然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忙放下柴火朝謝嬌允跑去,一群人圍著謝嬌允轉來轉去。
“小……”
“噓。”謝嬌允手抵在唇上,“憐希照顧我太累,睡著了,你們聲音小點。”
眾暗衛學著她的樣子,小聲道:“好~”
見著謝嬌允醒來,他們屬實心裡激動,都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只能乾笑著。
最後還是一個人說了句。
“歡迎回家。”
千言萬語,數次思念,都不過這一句。
這一句就夠了。
可說完,又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