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竊竊私語於愈沉的天幕下靜謐,一窗之隔的起居室內床榻凌亂,冰冷的井水沒入男人單衣。
豆花般的水色軟軟化開,像一捧握不住的綢緞,他撐著手在溫泉中起起伏伏。荒謬的夢境到此刻戛然而止,越褚沂支起身,面色略黑拿起桌面湯藥一飲而盡。白花花的瓷碗似他才吃過的豆花,卻不及它白。
月牙同網銀魚掛在屋簷之上傾灑皎白光華。
程十一等人規矩進屋請罪。
越褚沂面無表情聽著,在聽到程十三說道懷有私心將溫久寧放進來時,他的眉頭微不可察一蹙,“往後你不必在我身邊待了。”
“主子!”程十三面露悲慼,然對上越褚沂冰冷的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懊惱垂頭稱是。
越褚沂的命令說一不二,程氏暗衛由他一手栽培自然能由他隨意發配,程十三隻是一個代號,失去現在的程十三暗衛營自然能送上新人。
屋外換職的動靜極微,但見一高大的影子頂上原程十三的地兒。兩側的燈火拉的恍恍惚惚,像捲髮黃的古籍。
***
波光粼粼的河水沖刷著岸邊,柔軟泥地裡兩個小娃娃笑嘻嘻比賽捉泥鰍。忽而,一小娃娃大哭,“救命!有妖怪!”
另一小兒抓著弟弟的手急匆匆往家裡跑,尖銳的哭聲吵醒泥土裡黑色的人影。
不怪小兒害怕,委實是血潭裡的人額外恐怖。他高大的身子由河水浸泡,幾處致命傷竟因水涼逐漸停在出血,只是後腦勺血淋淋的傷口還在滲著紅。整個人面容全由髒泥糊著瞧不出原樣,唯一沒受傷的左手下意識捏著個古樸的羅盤。
也不知在水裡躺多久,朦朦朧朧的意識一點點回籠。
“你自八歲起被我撿到就是我風雨樓的人,我要你取越褚沂的項上人頭來見我。”
“越褚沂是人人喊打的南賊,殺他需要理由麼?完成這一單我可放你自由身。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個的來歷麼,拿到賣身契後往北方尋尋吧,我是在關內撿到你的。”
……
“越褚沂,你早該死了!”
“先救主子,別管那個刺客!”
……
青銅色的羅盤緩緩吞噬著鮮血,其上發出的詭異青光愈來愈燙,灼燒到黑衣人手掌泛紅。掌心的刺痛瘋狂敲打著他,他很想醒來卻怎麼也無法想起自個是誰又為何需要醒來。
“澄明,你是大夏的儲君,往後你要好好愛護你的子民。”
“吾兒聰慧,不愧是天降紫微星。”
“殿下,快跑!去找你舅舅,奴——啊——”
……
愈來愈零散的記憶痛的黑衣人渾身輕微抽搐,曾因一次高燒忘卻的事走馬燈般快速閃過,笑著的哭著的人臉不住變化,直到一個軟糯糯的小娘子蹦蹦跳跳。
“太子哥哥,他們說我是你的儲妃,儲妃是甚莫呀?”
“阿寧,儲妃是大夏國未來的國母,也是要陪孤走完一生的人。”
“我願意陪太子哥哥走完一生。”
……
“阿寧!”
黑衣人猛然睜開眼,他茫然看向手中羅盤,兩行清淚劃過他面痛的錐心,“阿寧,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東宮……我是夏澄明,孤是大夏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