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暖閣裡頭桌面卻擺滿珍饈美饌,多時溫久寧愛吃的膳食,瞧手藝和營地內的廚娘極像。
程一目不斜視地稟告:“一切都備好了,只待他們來。”
“都下去。”
“是。”
一時間,堂內靜謐無聲,只餘越褚沂和溫久寧。這暖閣的設計極為精巧,房間一隅設有一扇巨大的雕花窗欞,視野極佳,能將院外進出的人盡收眼底。
見溫久寧不吃越褚沂也懶得開口,他起身抽出掛在牆壁的佩劍,復從袖口翻出軟帕坐在榻邊擦拭劍上汙漬,寒氣逼人的劍刃有層洗不掉的淡淡血色。
溫久寧光是瞧一眼便別過腦袋。
“這把劍是我十五歲那年從名富商家中搶得,不算最快的劍然削鐵如泥很適合凌遲人。”
越褚沂漫不經心敲下薄如蟬翼的劍身,刺眼的冷光閃得溫久寧七上八下。
“你猜今兒,它會不會出鞘?”
溫久寧生怕他下一秒就把劍橫在自個脖頸,頭上珠釵抖成篩子,“你宴請的是仇敵?”
越褚沂放下佩劍,故意朝溫久寧白嫩的臉頰留下個小小的咬痕,而後大掌掰著她的臉朝窗柩邊看去,“一個你日思夜想的人。”
不安同潑灑的酒水般釀在溫久寧胸腔,她佯裝鎮定順著窗縫往下看去。宅門有座深褐的轎子,轎廂以烏木打造木質緻密堅硬,兩側的御林軍神情嚴肅護著轎內的人。
須臾,兩個副將小跑上前掀開珠簾,露出張面如玉冠的臉。然而隔得太遠,層層疊疊的人將裡頭景象圍住,溫久寧沒瞧清更多。
程一輕叩門扉,“大人,人到了。”
越褚沂合上窗,沒給溫久寧答惑便抱著她朝二樓的大堂去。
沒來由的,溫久寧覺有些喘不過氣。緣何她對將見的人會有種惶恐?隨離大堂漸近,她只得寬慰自個許是多想。
直到她抬眸看清來客,震驚如山崩。
長身玉立,不威自怒。玉刻的面生得極好,薄唇微抿帶幾分冷意。
溫久寧的視線落在對方的龍袍上死死挪不開眼。
龍袍、天子。
夏澄明?
這三個字藏在她喉嚨裡,溫久寧攥緊越褚沂的衣袖發不出丁點聲音。
少年帝王的面色堅毅,他抬手拒絕了副將的好意,雙眸如矩踏入席位。縱然經年未見,溫久寧也從他臉上找出幼時的影子,和皇后娘娘九成像的眉眼,以及永遠能安撫人心的溫潤。
有瞬間,溫久寧覺嘴裡苦澀到想哭。
曾經她無比期望能見到夏澄明,然此刻見到她又巴不得對方跑。濃重的愧疚和近鄉情怯卷著溫久寧朝水裡去,她發不出聲也沒膽子衝出去找他。越褚沂不懷好意辦這場鴻門宴是要羞辱大夏,更計劃著謀害他們的命,她不能因任性連累了夏澄明。
種種念頭閃過,她不知曉自個是怎麼憋住的眼淚。
遙遙相對的夏澄明蹙起眉,思索地看向由帷帽遮擋嚴實的女子,“這位是——?”
越褚沂一順不順盯著溫久寧泛紅的眸,當著堂中眾人的面強勢把人圈在懷裡,不無危險扯出絲冷笑對著夏澄明道,“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