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南身軀劇烈地一抖,如散了架的人偶墜倒在地。
血從嚴歧南的口鼻中淌出,五官已經扭曲得看不出模樣,顧臨溪捧起她的臉,那雙湛藍的眼珠早已被血汙染,沒了光澤。
共振。她麻木地扭過脖子,莫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旁。
“顧部長你沒事吧?”
莫舟作勢要彎腰扶起顧臨溪,她失神地跪坐在那兒,臉上、手上都是血。聽見莫舟喊她,她遲鈍地掀起眼皮,看到那張臉的一剎,原本以為恨意會淹沒理智,卻發現自己已經無力做出任何反應。
“你別靠近她!”
葉晟拽起莫舟的領子將他砸到牆上,他眼中的怒火不再遮掩,沉默的仇恨在此刻終於爆發。
不容莫舟反應,劈頭蓋臉的拳頭已經落下,他感到身體一涼,寒意從面板沁入內臟,鋒利的冰花在體表凝結、生長,刺破血管。
血液沒有流淌,它們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器。
他沒有喊出聲,只看向許玉綸。
強度高到足以讓內臟和骨頭瞬間爆裂的共振,也讓他流失了過多的體力。他知道自己無法與葉晟抗衡。
幾個理事早已被眼皮子底下這駭然的景象震驚,遠遠地退在角落,而謝荀等人則靜立在許玉綸身邊,等候她的指示。
許玉綸則垂眸凝著顧臨溪。
“葉晟!”顧臨溪突然回神,推開扶著她的高晨,朝葉晟撲去,“別這樣,冷靜點……”
她擋著他的胳膊:“別殺他,否則,你也會沒命的。”
不是不恨,可她不能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許玉綸在等他動手,只要冰刃刺穿了莫舟的心臟,那麼兩個知曉秘密的人就“合理”地消失了。
或許許玉綸也在等她失去理智的那一刻。
葉晟鬆開手。他艱難地轉過頭,再度看向嚴歧南。她深深地陷在猩紅的地毯之中,四肢以一種彆扭的角度癱在地上,狼狽而倔強。
“向良,把她帶走吧,”許玉綸經過他們的身邊,朝門外走去,“做得很好,辛苦了。”
掠過耳畔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柔和,顧臨溪卻是一顫。
白布掩住了那具軀體。
顧臨溪緊緊攥拳,抑制著要衝過去將她奪走的衝動。好幾次邁出腿,又彷彿踩進泥沼中般動彈不得。她伸長了手要去抓,可那一角冰冷堅硬的白色劃過指尖,隨即就被重重人海隔開,消失不見。
她的眉頭蹙了蹙,似乎沒料到,自己竟真能冷靜到如此無情的地步。
這就是永別了——她想——永別,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再也等不到那人回家了,意味著……
她腦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聲音在反覆質問:你沒有感情嗎?
“我是不是不應該……”她怔了怔,避開了葉晟關切的眼神。
“你是對的,我太沖動了。”
他聲音極輕,似自言自語:“以後,一定還會有機會。”
顧臨溪卻聽得清楚。
她深知這不是針對莫舟的仇恨,殺掉他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除此之外,罪魁禍首之中,有她的家人,她不能傷害他們,更不能牽連身邊無辜之人。
許玉綸為了剷除嚴歧南,用她來做誘餌,又為了考驗她的立場,罔顧堂堂特遣隊隊長的死活。哪日若想除了她,豈知不會再用同樣的手段,犧牲她的親人與朋友?
她這個人的命運,從一出生就在adca的掌控之中。
她蜷了蜷手指。裹著繃帶的小臂還是麻木的,無論如何努力,肢端都不聽使喚。
她嘆了口氣,不再嘗試。
“葉晟,我還能怎麼辦。”
“活著,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