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
這壓力是來自坐在一旁的女人的眼神,她不說話是在等著自己開口,剛剛露出的破綻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徐銘確實沒有找過我。”
“我聽你的班主任說,你跟奶奶一起生活,在綏港沒有別的親人對嗎?”
夏雯雯沒想到話題陡然轉到自己身上,反問道:“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的父母呢?”
“在外地工作。”
顧臨溪面無表情地繼續敘述道:“你有一個弟弟,叫夏樂樂,生來就有心臟疾病,即使你的父母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你體弱的弟弟身上,他5歲的時候發病去世了,你的母親受不了打擊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不願在綏港繼續生活,也不願意看到你,於是你的父親帶她去了北方城市生活,那時你8歲。你不知道為什麼最親近的爸爸媽媽厭惡你,為什麼弟弟會離開自己,大人們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沒有人想過你的處境,幼小的你要怎麼獨自面對連他們都不能面對的現實。”
她的聲音低沉柔和,沒有太多情緒,像針一樣刺得夏雯雯一個激靈。
“徐銘從小母親去世,父親一言不合就對他暴力相向,周圍的流言蜚語不絕於耳,連年紀小的孩子也會用大人傳的那些不堪的話來侮辱取笑他,沒有人關心真相,只覺得他活該,彷彿他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你們自認識起,就是彼此最好的朋友,說是互相支撐著彼此走到今天也不為過吧。”
夏雯雯抿緊了嘴唇,瞪著眼睛看向遠處。埋藏在心底的委屈被猝不及防地挖出來擺在面前,她感到憤怒,卻又不自主地紅了眼圈。
“就算你這樣說,我也幫不上忙!”
“你不用再繼續隱瞞你們之間的關係,這樣幫不到他。如果不能馬上找到,他可能會死,你不會想要這種結果,”顧臨溪說罷,又放軟了語氣,“把你知道的告訴我,行嗎?”
“我說了,他就能安全嗎?”
“無論他犯沒犯錯,我都會優先保證他的安全。”
“好,”夏雯雯低下頭盯著手指,“22號那天晚上,他打電話跟我說又跟他爸吵架了,那會兒已經十一點多了,他說他準備去工作室裡住,不想回家了。但那會兒挺奇怪的,他很慌張。”
顧臨溪疑惑道:“工作室?什麼工作室?”
“哦,徐銘曾跟我說過,他在網上認識一個人,那個人很欣賞他的電腦技術,他們見面的時候,那個人還送他一臺很貴的電腦。後來,那個人邀請他去自己的工作室,說是要開發什麼軟體……我不太懂,但徐銘挺高興的,基本放學後就往工作室跑,週末也待在那邊。”
“去了多長時間?”
“大概有半個月了。”
“工作室在哪?”
“我不知道,他只說在阜口區,挺遠的。”
“22號到26號之間,你們聯絡過嗎?”
“沒有。”夏雯雯仍堅持之前的說法。
眼看氣氛僵持,顧臨溪從副駕駛前的手套箱裡翻出一袋薯片,撕開遞到夏雯雯的面前:“吃不吃?”
“不吃,垃圾食品不健康。”
“……行。”
耳機裡傳來謝江海努力憋笑的聲音。
“該回家了,有事打電話。”顧臨溪抽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夏雯雯好奇地前後翻看,名片是白色的,一面正中印著“adcd”四個黑色字母,另一面寫著名字和電話,除此之外都是空白。
“不能加個微信嗎,這個很容易丟的樣子。”
“怕丟就多給你幾張,要多少有多少。”
“我們家樓下發小廣告的就是像你這樣的。”
謝江海又在那邊笑得不停,顧臨溪深深吸了一口氣,手上猛打方向盤轉過急彎駛進一個老舊的居民區。看見夏雯雯在樓上招了招手,顧臨溪才掉頭離開。
“不是吧,你生氣啦?”謝江海發現她好半天都沒說話,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詢問道。
“人找得怎麼樣,有沒有能讓外勤組跟進的線索?”
這下謝江海算是徹底噤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