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只權柄並非越大越好,越全越好。
神只將一些殘缺的,作用不大的權柄分給從屬,對其更為有利。
神只有辦法將從屬的權柄收歸自身,屆時從屬也將成為其自身的一部分,這一辦法與《陰陽龍虎真丹論》有著直接關係。
這三條,是陳仲在後續越來越凌亂的迦樓捺記錄中,勉強可以理順出來的,比較俱有可信度的資訊。
其它的,幾乎全是無法上下關聯的囈語。
而迦樓捺,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祂存在的這一問題。
祂行文的條理並非是在某一時間點,頃刻間失去的。
其行文條理的混亂程度是漸進發展,而不是從一開始就嚴重到完全無法讀懂。
如果是一個擁有正常神智之人,處於這樣的變化中,他只需要回過頭去看看自己寫下的文字,就能夠輕鬆察覺到自身的狀況存在問題。
迦樓捺雖是鬼神,但祂的神智,在一開始明顯是沒有問題的。
偏偏,祂毫無察覺,就那麼一點點,無比自然地失去了行文條理。
即便是陳仲,此刻也不禁眉頭大皺。
迦樓捺是修行走入歧途,還是祂得到並修習的神道法門本就存有問題?
《旃箋》中行文條理出現問題的最初時間,大約就是迦樓捺答應與架碓寨宋氏合作,以笮融的神道敕封之法,成為“救主”之後不久。
陳仲不由得再度仔細翻閱,在這前後的文字。
迦樓捺記錄祂看穿的宋氏謀算,以及祂自身的目的,還有考慮的將來如何反制宋氏,都在這其間。
這些陰謀伎倆,雖然無趣,文字條理卻是很清晰的。
再之後,做為“救主”的迦樓捺開始收穫信眾,祂對於那些由祂親自擄掠的女人之外產生的信眾,非常新奇,似乎兩種信眾帶給迦樓捺的反饋有著極大的不同。
迦樓捺開始漸漸將關注更多地轉移到外界信眾身上,為信眾驅趕猛獸、小妖,救治傷病、扶保莊稼、調順晴雨……
響應、滿足不同的信眾請求,迦樓捺會獲得不同的反饋,同時也需要付出不同的代價。
比如調順晴雨,耗費極大,效果卻往往不佳,迦樓捺並沒有什麼調節四時的法術、能為,全憑一點朦朦朧朧的神力去做,結果自然是難以滿足信眾求請的全部,勞心勞力還出現了一些信眾放棄對“救主”的信奉。
兩漢朝廷敕封的各地敕神,可沒有這麼多、這麼自由的能力,什麼調順晴雨、扶保莊稼,根本沒有任何敕神可以做到。
至於驅趕猛獸、小妖,社神級別的敕神或許常做,郡城朝廟一級的敕神,若要出手最少也是接近感應的,或者真真正正突破了感應的大妖。
至於救治傷病,那些敕神應該也不行,否則早年間陳家在仙門郡的醫館,就沒必要專門用門前的大葫蘆施捨藥丸了。
陳仲收回越發擴散開去的思緒。
隨著迦樓捺做為“救主”收穫的信眾越來越多,祂“聽”到的求請也越來越豐富,什麼送子保胎、修房安廁、生火尋水……
每種求請都意味著權柄,只是這些權柄大多是殘缺的,而且相當弱小,神只需要設法獲取、補全、擴充套件。
一些神只自身不擅長補全的權柄,還會變成拖累,比如導致信徒流散。
在這一階段,迦樓捺最初對信眾的“有求必應”,逐漸改為了“選擇回應”,同時在“有求必應”階段收集上身的殘缺權柄實在太多,祂開始尋求解決辦法。
從記述上看,此時的迦樓捺已經開始出現條理不清,時常重複,前後偶有矛盾的情況,但並不算嚴重。
而且,陳仲還注意到了一處之前被他忽略了的言語。
一名橫山中的信眾,發現了奇特的怪石,被當作祭禮獻給了迦樓捺。
那奇特怪石的特徵,與陳仲在洞府中找到的,那塊準備拿來煉入鈞平的奇石,很是相近!
那名信眾將之稱為“山神石”,獻給迦樓捺。
迦樓捺卻對“山神”權柄非常厭惡,祂在行文中,早已經自認了“救主”身份,宋氏父子三代給祂安排的拯救世人的位格,遠不是一個小小“山神”能夠比擬。
故而迦樓捺得到那奇特怪石後,因察覺其不凡收納下來,卻是給它改了名字,叫做“天髓石”,意為天的骨髓。
這來歷,明顯是隨口編造的。
陳仲卻也不介意給那奇石一個稱呼,天髓石也好,地髓石也罷,左右就是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