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的手段說穿了一點都不稀奇。
仍是“斬氣”。
只不過,他這一次斬的,是“病氣”!
突破了感應境界,陳仲望氣已經可以從一個人整體的“炁”中,分剝出縷縷詳細。
人生病,身體上的礙難、苦痛,自然也會對氣息造成改變。
突破前的陳仲,只能望到人整體的“炁”、只能知道是否生病,卻不可能分辨出代表生病的氣息具體是哪些。
現在,則不然。
恰巧,陳仲進門,蘇母的胸痺也在發作之中,氣息最烈最顯著的便是此時。
陳仲望得了那病氣的關竅所在,便即施展手段,將病氣一斬破去,氣變則體應,病痛自然隨之解除。
更因為,陳仲斬病氣,不是要殺人,無需感召劍上神靈積蓄威能,是以連那“尋氣”纏劍的步驟也不需要。
蘇元明修行才剛入門徑,心齋而已,又沒有望氣的本領,自是覺得陳仲手段玄奇。
徹底解決了蘇母的病症,但這位婦人病魔纏身多年,身體根本上的虧耗卻是不可能瞬間補救的。
便如陳仲這樣的修行人,一生中所留暗傷、隱痛,也需要在退病關爆發、彌補,普通人幾乎是無可逆轉的。
交代了蘇母接下來還要休養一段,不可過度勞累,陳仲便帶著蘇元明出來。
蘇母立在門籬邊上相送,有些不解,天都要黑了,還要去什麼地方啊?
不過,想想自家兒子拜師,連個觀禮的親朋好友都沒有,左鄰右舍……
根本談不上。
蘇家在左近已經是條件最好的了。
其他人,哪有什麼像樣的房舍啊!
請人家來觀禮,蘇家倒是還有野味待客,但鄰居們拿什麼做賀呢?
眼見得陳仲似是往城東三姓的居處去了,蘇母還以為,陳仲是要去向那些高門通告一聲收徒的事情。
畢竟,似陳仲這樣的高士,與世家大族往來酬唱,才是理所當然!
“師父!”
陳仲聞言扭頭,卻見那粗壯小子只是嘿嘿傻笑:“何事?”
蘇元明只道無事。
陳仲微微搖頭,這娃兒歡喜的傻了。
只過得片刻,又是一聲“師父”。
陳仲也不理他,由著他發洩喜悅便罷。
直到兩人來至城東。
卻見寬敞的校場大街上,士族僮僕忙忙碌碌,點著火把、燈籠,甚至起了兩堆篝火,那白布白幡,各種形制的旗子,豎得密密麻麻。
遠遠看去,竟似是搭了兩座靈棚!
早有一些離得近的百姓得了訊息,見了火光,遠遠地隔著校場大街,在西側圍觀。
近前是沒人敢近前的,被人三兩棍打死了,也沒處說理去,百姓與士族是自覺保持距離的。
彭良得了訊息後,急三火四跑出來檢視情況。
明明晌時還在一起說話,活得好好的左固、巴轅,到了傍晚就急病死了?
這也太誇張了!
彭良直覺這兩個必定有事,要去左家、巴家探個虛實。
結果沒想到,才出門,這兩家居然直接在大街上搭起了靈棚。
更不可思議的是。
左固和巴轅二人,就那麼堂而皇之入殮後,擺在了靈棚內。
問。
左、巴兩家主持喪儀的晚輩就是哭,說左固、巴轅臨終前交代,要在大庭廣眾下舉喪三日,以方便全城百姓祭拜。
彭良聽得眼珠子都要飛出去了。
方便全城百姓祭拜?
你們平日跟黔首之民說句話都嫌跌了身份,這會兒要方便人家祭拜了?
這急病而死,怕不是腦疾吧!
靈棚設在大街上,屍體裝進棺材也擺出來,真是一點點斯文體面都不要了!
這能是後輩做出的決定?
說他們死了,鬼也不信啊!
彭良都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
實在是破綻太多,以至於無從下手。
然而,左、巴兩家,人的棺材蓋子都沒蓋,大大方方,隨便看!
彭良上前,棺材裡躺著的,不是左固和巴轅,又是誰?
彭良嘴都合不上了,這倆人真死了?
為啥啊?
卻說彭府內院,彭良的掌上明珠正在沐浴,忽然得了通報。
這卻是一位七竅玲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