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崗郡司帥渭水大營。
鍾慧從雒都趕來,將近日朝堂之事,當面告知。
這本來寫一封書信便可。
不過鍾慧親自走一趟,也讓司帥很滿意這個他一直看好的年輕人。
“黃門侍郎傅硲上奏極言才性之同,論當今放誕之風不可長,得罪於何平叔,前日遭免。”
才性之辨是後漢以來的老問題了,“才”指人的才能,“性”則指人的性靈本質。
修士對性靈之力的重要性深有體會,性靈強弱不但意味著入定靜修行的難易不同,而且還關係著對法力的運用精微程度的深淺。
性靈之力的增長,在一定境界內,有其上限,而法力則可以隨著修行時日的增長緩慢積累。
一般而言,擁有這些認識的修士們,都傾向於一個人天生的性靈,決定其最終的成就,比如說一個人適不適合修行,修行入道後最終能否突破感應等等,都是由其天生性靈決定,而非後天努力可以更改。
隨著修行,性靈之力、法力、真氣等等諸多可以被利用的力量,都是因天生性靈與後天識見結合,形成的“才”。
才與性,哪個更重要,隨著魏武“唯才是舉”,在全天下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曹廣即位後雖然與世家門閥媾和,且與司氏合作掃除了魏武提拔的大批“才”士,但其也在司氏勢大之後,有意識地放縱新一代士人標新立異,以放誕行為求名、求仕的風氣,沒有徹底推翻魏武舊制。
如今新帝即位,曹爽還夜宿宮禁。
這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
於是,傅硲上奏,論才性本質出於一同,所以朝堂用人還是要回歸本質,著重考察“性”,“性”的考察方法則很傳統,仁、孝。
這當然會得罪以特立獨行,放誕豁達而起家的何晏。
曹爽這個看起來有王莽之志的權臣,又渾渾噩噩,一點點變革“前代”君主制度,以宣佈自己的治政旗幟的意識都沒有。
傅硲的試探,直接以被何晏公報私仇,丟官罷職而告終。
司帥聽到這般結果,微微向後一靠,放鬆少許。
鍾慧繼續道:“傅黃門去職,尚書僕射李豐連夜重擬章奏,改論同為論異,詔書即下,拜為中書令。”
司帥哈哈一笑,這李豐,卻是個見風倒。
鍾慧也不屑地撇撇嘴,又道:“侍中子家先生上奏畢軌不法,即被遣為司空。”
司空雖是三公高位,但魏武以來僅是臣僚虛銜,並無實權,朝堂實職皆在侍中、中書、尚書之任。
子家先生乃後漢大儒盧植之子盧毓,字子家,為人正直、清廉,任職州郡十餘年,深得百姓愛戴,於朝堂、士人之中皆有崇高聲譽。
為了一個敗亂法紀的畢軌,曹爽把這樣聲望卓著的老臣架空虛置。
司帥很想大笑,但忽而又想到他自己就是被曹爽趕出雒都的……
小人得志!
鍾慧見司帥雖然時而笑,時而惱,但卻毫無規律可言,明明剛剛說的是曹爽的愚蠢行徑,偏偏司帥惱了,城府之深,難以測度!
鍾慧心中凜然,收起了驕傲,不敢再在司帥面前大意。
“都下傳言,大將軍欲使子家先生訪竹山,警告那陳子正,不得對抗朝廷,此舉似乎意在激怒陳子正……”
鍾慧放緩了語速,激怒了陳仲之後,陳仲發作的物件,除了盧毓,當然就是殺嵇慷的司氏。
司帥對此倒是無所謂,平輿許氏的奏報傳出以後,他就已經給司旦發去了書信。
殺嵇慷,雖說過於衝動了些,但既然已經做了,司氏也不是承擔不起。
盧毓能不能見到陳仲,尚且是未知之數。
司帥的不以為意,落在鍾慧眼中,更是令鍾慧無法揣摩,此來之前,聽他那位族伯極言陳仲厲害,如今看來,或許是人老了,膽子也隨之變小之故。
“說起陳子正,聽聞他揚言去往長社,某家倒是該當調一裨將,護衛鍾氏周全。”
司帥說著,露出一絲笑意,他猜到鍾慧親自前來的意圖了,想來當是那鍾季拙在求救!
莫不是,鍾季拙離開止休宗,現在就藏在鍾氏族內?
鍾慧原本就對那些關於陳仲的傳言不以為然,那人若果然厲害,他兄長鍾玉當年導致諸葛孔明隕落,怎不見他將鍾玉如何?
如今再看司帥對陳仲態度,鍾慧愈發肯定自己心中看法。
“多謝國公愛護,不過以晚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