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陳仲也是“自然”中的一份子。
故而,他也順應“自然”。
他不能容忍惡行是“自然”的,他主動懲治為惡之人是“自然”的,他欣賞丁夏的優點與指出丁夏的缺點也是“自然”的。
他期待丁夏,以及“丁夏們”的種種“有為”,最終或許會為他帶來關於“理想世界”的啟發,同樣也是“自然”的。
陳仲為什麼要打擊法家?
丁夏這樣並非道家中人的人,總以為道家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但實際上,道家就是任何一個道家修士的樣子的。
“治政之事,人為之耳。今日新政之幟,舍遜之而誰何?政以自新,遜之乃無自新之勇乎?”
聽到陳仲這麼說。
丁夏真的是自心底生出羞愧感來,他剛剛詫異於陳仲不趁勢打擊的心思,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陳公之德,可昭日月!”
丁夏以袖掩面。
陳仲笑笑,忽然轉了話題:“遜之當以新政自任,萬萬不可自棄。如此日理萬機,焉得復以孺子之事分神勞形?許小郎君在此,遜之仍欲阻我乎?”
丁夏登時無言。
他剛剛受陳仲指點,眾目睽睽,感激尚且來不及。
還能擋陳仲的路嗎?
擋,又怎麼擋?
丁夏苦笑搖頭。
陳仲朝許靖一招手,直下河堤,要在人群之中穿過。
張機急忙將木匣一合,從後追趕上去:“陳公、晚輩、晚輩……”
陳仲回頭,對張機點點頭。
這麼一位醫術精湛,且勇氣、德行俱佳的晚輩,陳仲倒不吝嗇與之同行一段。
丁夏嘆口氣,站在原地終究沒有動。
即便桓志向他下了令旨,即便此間眾人都見證了他根本沒有動手,桓志若以此治他一個抗旨不尊之罪,都不需要找藉口。
但,也只能如此了。
就算動手又能如何?
誰人不知,仙門陳子正,天下無敵?
眼見得陳仲帶著兩名晚輩,就要穿出人群而去,丁夏悄然向陳仲傳音:“陳公,桓公穆非止降旨於我一人,前路請多保重!”
陳仲沒有回話。
遠遠的,只有吟誦聲傳回。
“吾非有德,大道之德;吾非使昭,日月其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