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可曾安歇?”
疋春殿中,郭況見得杯盤狼藉,二十餘名女使正自手腳麻利地收拾著昨夜留下的殘局。
心下暗歎一聲。
桓志是越來越放縱了。
被郭況抓著問話的內侍一臉緊張,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郭況奇怪之際,忽聽“嘩啦”一聲杯盤相撞。
而後,披頭散髮的桓志竟從一張側翻的几案後坐了起來。
“大璫來了?”
桓志眯縫著眼睛,他雖說被削去了感應修為,卻不是被廢了功行,總還是有些底子在,這就比尋常人更難醉酒得多了。
“可是有了好訊息?”
郭況見此,忙把抓著的內侍又提高了三分,用以將自己的臉擋住,直至表情恢復了尋常稍帶喜意的模樣。
那內侍眼睜睜看著郭況的神色變化,抖如篩糠。
“主公,確是喜事!”
郭況將內侍一丟,也不管後者軟在地上爬不起來,快步來到桓志身旁,耳語道:“徐偉長走了!”
嗯?
徐幹不是早就從北海離開了嗎?
桓志一陣迷茫,但他很快便回憶起來。
這說的不是徐幹出走北海。
檀德臺法會之後,桓志與郭況定下了先整頓內部,加強實力,然後再一點點剷除反對者的策略。
謝弼、孔劭、丁夏,這些曾經的支持者,各有利益訴求,眼下與桓志徹底離心。
這裡面,孔劭在昭明郡根基深厚,未可輕動。
丁夏則是形名說新的赤幟人物,而且武次郡那裡同樣水潑不進。
只有謝弼既失去了人望,又丟掉了白檀郡謝氏的大力支援。
徐幹從北海出走,並歸咎於謝弼的訊息,能夠迅速傳遍蓬萊,就與桓志、郭況的這一番定計的推波助瀾,分不開干係。
只不過,此事涉及到北海郡學宮被屠,孫秀在其中的所作所為無法遮掩,以此來攻擊謝弼,進一步挖空謝弼的根基固然是好,卻也可能因孫秀連累到桓志。
故而,在得知丁夏輕易放過了陳仲,兩人甚至都沒動手之後。
孫秀就被派了出去,他短時間內不適合出現在蓬萊了,而且丁夏的不戰而退,也讓桓志對他接下來對付陳仲的安排懷疑起來。
正好,讓孫秀親自盯著去。
孫秀走了,北海學宮之事的另一個最大變數,就是徐幹。
所以,讓郭況稱為“喜事”的徐幹走了,是離開蓬萊?
桓志雖然放縱,權術卻是刻進了骨子裡的。
郭況垂下眼簾,在桓志目光凝視下,給出熟練的笑容。
“北帶大山將水雲盡皆擋在了西側,甚至生出了黛蠶澤,如此卻苦了我們東側的蓋陽。”
蓋陽郡城頭。
叔孫無忌與董志張目送著兩片風帆,漸漸消失在海天相接之處。
徐幹立志要為北海學宮遇難學子討還公道,決意前往祖州道,尋訪喬氏,嘗試修行入道。
只有具備了不容忽視的力量,才能真正踐行自己的志向。
這個道理,徐幹已然徹底明白。
名望,只是鏡中花、水中月,看起來很美,但只需要遠遠地投下一顆石子,就能打破一切。
至於依靠朋友、依靠權勢,也都是同樣的道理。
徐幹不肯再牽累董志張、陳仲等友人,將那些北海郡倖存的,追隨他來到蓋陽郡的學子們,託付給叔孫無忌,自己則遠渡重洋。
叔孫無忌極為讚賞徐幹的決定,雖然很想把徐幹留下任教,卻還是親自將他送上船去。
如今轉回城頭,便又邀請董志張。
“我們蓋陽缺水,種地也不能放開了種,幹啥都得束手束腳,所以咱就想把那山給挑了它!”
叔孫無忌大手一揮,掃過全城,又指向西側那峰巒重重的雄山。
董志張佩服點頭。
真的是聞名不如見面。
以往只知道蓋陽郡在叔孫無忌的治理下很不錯,引得不少士人專程來拜訪。
這幾日,當真親身在蓋陽郡走了走,董志張才知道叔孫無忌的治政之功有多麼厲害!
一座蓋陽郡,全然被黃沙包圍,但城牆之內卻是田畝交錯,林蔭片片,生活在此的百姓,好似沒有任何憂愁,總是笑臉迎人。
而且,蓋陽郡中雖然見不到什麼華貴的衣飾,但幾乎人人都有布衣穿,而且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