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鱗蟲一族,便是大多數妖類,尚且不肯變化人形。
五位蛟王被迫變化成人,於他們自己眼中,是羞辱,更是威嚇!
他們不是說,拼命的話,可以把樂玄筇杖毀壞嗎?
那不妨先拼拼命,把自己的形體恢復本來?
這一刻,即便是性情最為急躁的率封格,看向陳仲的目光,也只剩下了恐懼。
好在。
陳仲沒有拒絕交談。
雙目失明的填宮舊王,名為率兕姬,或許是他早早就親身領會過陳仲煉殺氣息的威能,此刻也最先從驚懼中恢復鎮定。
他被變化成了一個身穿紫色袍服,身材壯碩至極,一頭紫色長髮直至腳踝的方臉中年形象,除去面上皺紋頗多,顯出風霜之色,便是他一雙灰色、死寂的眸子,最為引人注意。
率兕姬黯淡的眼珠晃動兩下,生疏地抬起雙手,勉強抱拳。
“我等冒犯真人天威,求真人原諒。”
真人這等尊稱,陳仲可不敢當,上古駐世真仙才被尊為真人,中古之後雖然偶有喜好虛名的大修士自稱真人,但傳到後人耳中,著實沒什麼好名聲。
陳仲淡淡道:“陳某不過區區感應,奉承之言不必再提。爾等欲求道法,卻須辨明一事,應允一事。”
五名蛟王互相對視,都有驚喜之色流露。
此輩於樂玄筇杖中遭受數百年鎮壓,實質上不僅僅修為有損,心性境界也難免遭受磋磨。
更何況蛟蟲一族於文教方面,本就弱於賢者輩出的人族,他們當初能夠突破感應,多是依靠歲月悠久,歷事豐富,才僥倖成功的。
有些蛟王突破感應之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突破的。
此類時運寵兒,人族中更多,喝杯茶、下盤棋,莫名其妙就感悟了什麼,突破了的,從來不少。
這樣的突破,與當初仙門郡的孔蘩露,一篇奏表念出,當即生出一縷浩然之氣來十分類似,其根基不固,遭遇挫折時也十分容易境界消退。
五名蛟王本是一腔信念,都維繫在為族群爭奪大道之上,故此才能掙扎到今日,結果剛剛遭到陳仲毫不留情地一番打擊,全都難以抑制地自心底生出無法與陳仲,與擁有著如此強者的人族對抗的念頭。
這念頭一出,境界自難維持。
陳仲看得清楚,若非五名蛟王早就把他們的氣息與樂玄筇杖糾纏一體,而剛剛陳仲又沒有將他們與樂玄筇杖分開,他們的修為境界必定要跌落到感應以下去。
他們現在是被樂玄筇杖拖住,境界一時未退,可他們的思緒、念頭,卻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從感應大修士的層面,向著凡俗下探。
僅僅被陳仲威嚇一番,再給個可以傳法的小小甜頭,立刻就情緒激盪起來。
這若是不加理會,要不了多久,就算有樂玄筇杖,他們也免不了境界銷退。
至於要不要理會。
那就看他們接下來作何選擇了。
“需要辨明什麼,應允什麼,請、請……”
驚喜之下,原本是黑色鱗片,現如今被變化為一身黑袍的房宮舊王率盧德急不可耐地就要答應,但到了如何稱呼陳仲的地方,便難免糾結。
論年齡,人族沒辦法和蛟族比,論輩分就更無稽了。
“真人”又不讓叫……
陳仲也無意在這上面為難這些蛟王,心念一轉,想到自己執掌樂玄筇杖,是受襄公矩託付,主要為監督太玄嫡脈傳人,以確保太玄一脈不致斷絕,不是樂玄筇杖的主人。
這便有了主意。
“爾等以‘監督’稱呼便罷。”
五名蛟王只得硬著頭皮答應。
“是、是是!請監督明示,我等必定依從。”
斷了角,如今被變化成了禿頭的參宮舊王率克禮一邊答應,一邊躬身行禮,只是這禮數七零八落,換了孔衍在此,怕是要先把如何行禮教會他們才能罷休。
陳仲無意於此,只將自己的兩件事講出來。
“需辨明者,爾等於王莽亂漢之際侵我蓬萊、殺我先人,乃不赦之罪,雖鎮壓筇杖之內,孽亦無可泯也。故此,我煉殺爾等,實乃明正典刑。欲求存生者,效命餘年,其抵罪之行也,辜無再論!”
這是第一件要講清楚的。
之前,五名蛟王提出今後自願效力,換取陳仲傳下道法。
但這件事在陳仲看來不成立。
五名蛟王為什麼被鎮壓?